一面说,一面点头哈腰的请武松上车,又极其利索地帮他把行李搬上去。最后又看到旁边傻站着的一个女眷,“这、这位娘子是……” “我手下的女捕头。拉她上车。” 小胡子肃然起敬,躬身献出胳膊,把一脸懵圈的潘小园也请了上去。 牛车重新辘辘开动,在岔路口拐向左,直奔清河县。微风拂面,旁边的草地和泥土开始加速倒退。 武松也没料到这人如此配合,顺口说:“不用这么着急……” 那小胡子在前面笑道:“都头说哪里话!小人从小的梦想就是做捕快,拘捕江洋大盗为民除害,可惜没有学武的天分,现如今只能是个赶车的。小人赶车赶了十年,就是为了等这一天!你们坐稳了!”说完,口里一唿哨,鞭子狠命一抽,车子猛地一颠,飞驰起来。 武松笑道:“难得你一片忠义之心。” 潘小园看着眼前的一派田园风光,再看看旁边满脸和煦的武松,再看看前面那个殷勤赶车的小胡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么臭不要脸的做法,完全不符合武松的人设啊! 肯定是宋江教的。 只是坑了人家车夫了。不过转而一想,不知者无罪,那车夫圆了一个大侠梦,回去就算被告知了真相,也只能算个无知受害者,算不上从犯。怪就怪阳谷县刑警大队效率太慢,没有把通缉令及时发到乡下。 况且,武松这么做,也多半是因为带着个累赘。要是他孤身一人,要去几十里外的清河县遛个弯,是不是轻功一使,嗖嗖的就能飞过去? 武松心里显然也有同感。半闭着眼假寐,一只耳朵听着外面动静,心里头飞快地思考所有可能的出路。 兄长逝世给他带来的打击,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处理掉,回忆埋在心里,悲伤留在夜里。而现在,他要报仇,要跑路,还要应付另外的一些人…… 跟嫂嫂——即使是前嫂嫂——朝夕相处未免尴尬,可哥哥的嘱托不能当儿戏——当然只算那前半部分,他要是事事都听哥哥的,那他也不是现在的武二了。 但就算他给自己减了个负,这份担子也远比武大想象中的要重。那部分这年头世道不太平,小老百姓命如草芥,年轻的女人孤身在外,更是危险环伺。要是武大在黄泉路上,突然发现娘子追过来做了伴,还是副横死鬼的可怕面相,武大在地下也要哭的吧。 况且,就算是个萍水相逢的陌生女子,无亲无故无依无靠,凭道义,他也不能眼睁睁的把她扔在这片是非之地,那样跟杀了她有什么区别?最起码,得想个办法,给人家安置了后半辈子。 最简便省事的一条路,就是给她找个安稳的人家,配得上她才貌的,让她踏踏实实的过上正常的生活。武松当然知道起初她嫁给自家大哥,是能把人逼疯逼死的委屈。但武大何尝不是可怜人,又是他血肉相连的恩人,有时候也只能昧着良心装瞎。 虽然也知道她不是什么贤妻良母,但方才他近乎极端苛刻地将她从头到脚都解剖了个明白,并没有什么触犯他原则的污点。同是天涯沦落人,甩掉之前最好对她厚道点。 思及此处,便开口跟她商量:“嫂嫂……” 潘小园后背一麻,条件反射般地从袖子里抽出珍藏的休书,往他眼前恭恭敬敬地一供。 “请你别……别再叫我嫂嫂。我跟你们武家没瓜葛了,这可是你哥哥的意思!” 眼下她的思绪彻底沉淀下来,已经想通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武松已经彻底回复成了以前那种三好青年模样,大约是不会朝她动刀子了;可要是真的还当武松的嫂嫂,结局如何,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这时候的女人嫁不由身,眼下她潘金莲无父无夫无子,作为她唯一的男性“亲属”,武松拥有支配她终身大事的绝对权力,把她嫁给任何一个隔壁老王都合理合法。 武松方才无意识朝她瞟的那几眼,眼神里满满当当地写着居心不良。论谋略心机,若是说策划个什么杀人灭门,武松可以做到面如死水,任何人都别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线索;但要是论保媒拉纤、娶妇嫁女,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