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的道理,反倒是庶母郑氏更加宠溺她。 郑娘子正在屋里和郑媪聊天,听闻二娘子来了,脸上顿时显出惊喜之色,连忙吩咐婢女把二娘子喜爱的点心端上来。她笑意盈盈坐在屋里等着二娘子,然而一见从屋外进来的人,立马大惊失色。 自从瘸了腿后便不喜走动,此刻郑娘子却顾不上不雅的走姿,起身连忙走到二娘子身边。 “二娘子怎么了?!哪个欺负了二娘子?!” 听到郑氏焦急心疼的声音,沈湘珮藏在眼眶里的泪珠一下子滚出来。 “姨娘,是——是二兄——” 没过多久,郑娘子的得力侍女绿珠出了院子,朝景行院走去。 …… 从钟山北苑回来已是下午申时一刻,午后阳光格外明媚。沈凤璋坐在院中很有年份的桂树下,正在看书。书是她从书房里随手拿的,是本旧书。书页空白处留下来了三种不同的笔迹。 从批注上,沈凤璋仿佛看到了粗中有细,以诚待人的老郡公,见到了心肠冷硬的原主父亲沈懿,以及满腹心思,暗藏自卑的原主。 她正瞧得有趣,忽然听闻院外婆子通报郑娘子院中的绿珠过来了。 “奴婢拜见郎君。”绿珠行礼,“奴奉郑娘子之命,来请郎君去静皎院。” 沈凤璋眼都没抬,慢悠悠翻过一页纸。这页上记了一个“许金不酬”的故事。有个商人坐船出行,半道上翻了船,向渔人许诺百金请求渔人救他。渔人救起商人后,却只收到十金,他与商人理论,却得到商人“若,渔者也,一日之获几何?而骤得十金,犹为不足乎?”的答复。几个月后,商人坐船出行,再次落水,向正巧也在的渔人重金求救,渔人不救。有人问渔夫为何不救?渔者说出曾经的事,指责商人是没有诚信之人,亲眼看着商人淹死。 老郡公的批注是:“叹。做人当以诚为道,万不可出尔反尔,言而无信。贾人死有余辜。” 在老郡公的批注下,另有一行笔锋锐利的字迹,“贾人蠢哉。既已失信此渔者,何不改道而行?另聘渔者掌舵亦可。” 原主的字迹工整有余,风骨不足,“祖父所言有理。阿父所说,亦有理。” “郎主,郑娘子想请郎主过去一趟。”绿珠又重复了一遍。 沈凤璋想了想,提笔在书页空白处写了几个字。 “经一蹶者长一智。贾人错在未学泅水之法。” “郎主?”绿珠久等不到沈凤璋的回答,不得不又重复了一遍。 “不去。” “郎主。”绿珠恳求。 翻过书页,沈凤璋头都不抬,冲着院中婢女淡声吩咐:“芳芷,送客。” 绿珠走后,芳芷替沈凤璋端茶过来。 她柔声,“郎主,这般拒绝郑娘子是否有些不妥?恐怕与您名声有碍。”毕竟是郎主亲母,若是让人知晓,少不得说郎主不孝,不敬亲母。 沈凤璋吹了吹茶,浅浅啜了一口。把茶盏交给芳芷后,她才开口道:“不用在意。” 名声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你在意它,它重若千钧,不在意它,不过一文不值。恰好,她是个不在意名声的人。 沈凤璋实在不想再与郑氏虚以委蛇。 翻动书页时的声响在沈凤璋耳中清脆悦耳,纸张空白处的批注显露出另一个充满刀锋剑影,权力斗争,更加广阔和精彩的世界。原主给她留下了男子身份,她的世界早已不局限于内宅这一方小天地。 她如今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首先是从二房手中拿回郡公的实权,其次想办法入仕为官。 看似是两件事,实际是一件事。 大周的郡公有食邑三千户,一般为一个郡,同时还有属官三十余人,治理郡公封地。原主封地正在始兴郡。然而,原主当年继承爵位时,二房叔叔沈桢巧舌如簧,向当今至尊请命,以原主年纪太小为由,替她管理始兴郡。 始兴郡是大周较为富裕的几个郡之一,这些年,沈桢留在始兴郡替原主治理始兴郡,暗地里不知道贪墨了多少钱财。二房日子如今穿金戴银,靠得都是沈桢。 沈凤璋当然不想再用自己食邑的赋税供二房挥霍。然而沈桢肯定不可能主动提出要把郡公实权归还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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