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状皆一一应下,为保稳妥,还追问了一句:秋鸣阁的世子嫔呢? 冯驾不假思索便回答:荣国夫人是世子嫔的婆母,婆母回京,当然要知会她,你还得要提醒她,务必提前到场! 待一切安排妥帖,冯驾才整整衣冠,大踏步往拢翠园走去。 冯驾这是在为柳玥君离开后的事务做积极安排,原本这些都应该由府里的女主人来处理,可是他没夫人,而冯驾知道柳玥君一定不会安排薛可蕊管家,如此一来,便只能他来动脑子了。 柳玥君安排冯状处理府中事务,他觉得不妥。冯状再怎么也只是个管家,执行主人意志尚可,怎能自己也做了主人?薛可蕊是世子嫔,荣国夫人离开,自然应该由薛可蕊掌管冯府。 为家宅和睦计,冯驾也认为,此种事项当然完全不必非要扭着柳玥君掰扯。反正柳玥君也要走了,他自己趁着合适的时机私下里给处理了便好,所以今日他专门唤薛可蕊来他书房交接账本和钥匙,准备将冯府里林林总总的规矩章程、人事安排都给薛可蕊细细讲讲,顺便提醒她明日送柳玥君回京之事。 可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今日居然一句话没讲成,未来的冯府掌家人来了不到燃一寸香的时间,便推开门头也不回就跑了。而薛可蕊那不同寻常的反应分明就是情窦初开的模样,这让冯驾觉得自己真的陷入了“困境”。 冯驾甚少认真思量儿女情长,他觉得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投入大量精力去密切关注,胜过考虑自己的妻子。与许多愧对发妻后幡然悔悟的男人不同,冯驾在荣月郡主死后的这么多年里,也甚少在发妻的牌位前痛苦地反思那段他亏欠她的日子。冯驾的生活是勇往直前的,他的目光从来都在眺望更远的前方,从来都不曾为谁而停留过。 今日的薛可蕊让冯驾第一次生出了紧张的感觉,说不出来为什么,薛可蕊陡然发作推开他冲出房门后,他的心也开始狂跳起来,像狂奔的野马,快要冲出他的胸膛了。 鼻尖还萦绕着幽幽苏合香,是她扑到他怀里来时残留下来的。就像大张在他中军牙兵阵前方的那柄帅旗一样,那味道竟一直紧紧裹挟着他,怎么甩都甩不掉,大有人在旗在的意思,这让他有些心慌意乱。 冯驾相当清楚自己与薛可蕊各自的身份意味了什么,于是他强迫自己不要多想,甩着袖子来到这扇亭吹风,荷香扑鼻,她的味道果真就没有了…… …… 自灵钟寺一案后,薛可蕊再没有单独见过柳玥君,眼下柳玥君要走了,她也没有准备去单独见一见。 回到秋鸣阁的薛可蕊翻箱倒柜找了许久,终于从一只鎏金彩漆的木盒中找出来一支钗。 薛可蕊带着这支钗兴冲冲地去寻艾沙,艾沙明日要回京,她是来为她送别的。 这是一支和田玉钗,凉州一名老玉匠去世前耗数年心血磨制出的最后一支金蝉玉叶钗。钗柄有金包玉,钗头为金蝉卧玉叶,纯金的鸣蝉,和田羊脂白玉叶薄如蝉翼,晶莹润泽。薛可蕊希望她与艾沙的友情能如这支金玉钗笈,如金坚,似玉纯。 艾沙喜悦,将钗细细包好,让婢女收进妆匣的最里层放好。艾沙转身拉着薛可蕊的手,送了她一只金铃铛。艾沙来凉州前被叛军洗劫过,没甚好东西,唯这个铃铛,是艾沙贴身带手腕上的,趁此机会便送给薛可蕊做个纪念吧。 “可蕊……”艾沙笑得灿烂,眼中有璨星点点。 “嗯。”薛可蕊抬头笑盈盈地看进她的眼睛,“何事?” 艾沙语迟,眼中的光亮却愈盛。 “……” 薛可蕊望着她愈发心痛难言,她别过了头,假装整理自己的裙摆—— 她知道艾沙想要说什么,可薛可蕊这种情况,她自己也比艾沙知道得多不了多少,她也不清楚那人的情况。 那个自枫树林私会后,她们再没提起过的人,冯予。 …… 明日就要离开冯府,柳玥君也没闲着,她一边忙着清点回京的行李,一边在大脑里飞速审度着自己对冯府的人与事有无纤毫的遗漏。 “胡嬷嬷,冯大人说这次送咱们回京的是唐纪,你可曾去找予少爷核实过?”突然想到了什么,柳玥君停下手中的一袋物事,抬头向胡嬷嬷问话。 听见荣国夫人问话,胡嬷嬷忙屁颠颠地奔过来:“是的,夫人,奴婢这在点着账竟然忘了这一桩事还没回过夫人,该死该死!” 说着抬起胖短胖短的巴掌,往自己的老脸上啪啪作势扇了两下。 “夫人交代过的事,奴婢自然问过了,确实是唐将军送咱们,顺便送那艾沙公主和唐家老爷。” 胡嬷嬷笑得灿烂,额角上还挂着汗。 柳玥君凝神,面上微动。“那么薛家二姑娘不就闲着了?可要随唐将军一同回京?” 胡嬷嬷捂着嘴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