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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绝望


」」丞相顿了好久,「『再会。』」

    泀沁抚着老人佝僂的背,「抱歉,我不知道。」

    「没事,」丞相直起腰,「后来不知道谁拖走我,摔上马,用力地抽了一鞭子。马儿吃痛,也害怕,只能没命地狂奔。我回头,想拉起救我的人,却早已驰远。而那人,翻上另匹马背,双腿紧夹,四蹄翻飞,然后,腾空,尖叫,消失,淹在巨人的呼啸声中。」

    「只有你?」

    「对,整个调研队只有我回来,并带着至今仍是唯一一份的目击报告。所以,孩子,」丞相终于转头看着泀沁,而出人意料地,他的眼神、表情、语气、肢体中,全是老人的慈爱,「你还是要去吗?」

    泀沁咬了咬牙,然后,点点头。

    「好,」老人叹了口气,收回了脸上给出慈爱的那些东西,只剩下几乎看不出的伤心、孤寂与怨恨——被拋弃与背叛,「去吧,路上也没人拦着你。所以,沿着辫子河往下游走,据说,在那里不知道的哪里才会找到歧辫的水文形图……的下落……的线索……的拼图,或是的拼图的线索的下落,或是什么都没有。」

    「您还真敢跟圃里他们承诺。」而泀沁终究还是忍不住责备。

    「都说过了,棋局里的弃子罢了。」

    「只是没想到弃子会一步倒将。」泀沁深吸了一口气,「好吧,知道了,我会跟圃里他们润饰的。」

    「欠你一个人情。」

    「丞相的人情可承担不起。」

    「那现在就还你吧,」丞相冷冷地指着下方:「辫子河一路西流,坡降一直保持在千分之四左右;此外,根据平日从主堡进行的观察,望见巨人头部的俯角是零原度。于是,每走一千原尺下降四原尺的河道坡降,要一百二十五原里才会降到五百原尺。」

    「所以巨人的脚就在那,距这里一百二十五原里的下游?」

    「水平距离。」丞相补充。

    「才千分之四,与斜距差不多了。总之,谢谢您提供的资讯。」

    「没什么,」丞相脸上的线条似是又融化了些,「那就下去吧,帮我跟圃里解释解释。经司的人……呃……,他们跟本就不知道歧辫的事。」

    「嗯。」泀沁撇撇嘴,随意地行了个正式礼,然后,离开。直到,她在半路停住,转身挥挥手,「嘿!谢啦。」

    丞相抬手把小女孩赶走,唉,真是,谢啦谢啦的,他望着泀沁离开的背影,摇摇头,这年头,孩子们都不懂礼貌了吗?是啦,孩子不都是这样?唉,孩子啊,孩子,孩子……,「喂!泀沁!」

    「何事?」远远的女孩回头。

    别去!但是,「路上小心!」老人承受着女孩好奇的眼光,只是他再也不会给出什么了,对吧?

    于是,最后,泀沁耸耸肩,「会的!拜!」

    「再会。」还有,路上小心,不是吗?

    是啊,丞相看着泀沁转过墙角,叠着潭潭那道同样小小的身影。

    潭潭也是这样离开的,去找同样的东西。

    然后,回来。

    回来的是一页页的笔记纸,与潦草的文字:

    《风,吹吧!》

    《巨人吶,咆哮吧!》

    《而再会……吾爱……》

    没有调研队。

    或是说,有那组调研队,但参与的人不是他。

    是她,潭潭。

    潭潭没再回来。

    回来的,是随着风雨回到城中的纸页,与因着浸湿而被晕染的文字。

    执笔的人已然放弃了希望,就只是如实地记载着每一原分、每一原秒,直至,笔记被风吹散,吹回城中,吹到丞相手上,将再也无法倾诉的思念,吹进空中,旋转,旋转……旋转……旋……转旋……转转旋转…………

    别去。

    丞相倚在墙上,无声的哭喊。

    但你还是要去,对吧?

    所以,别去!但是,「去吧!」他嘶吼,「都去吧!留下我一个人!又有什么好稀罕的!去吧!去!」

    泪水溢满脸上深邃的皱纹,滴落,随着下方滚滚的流水远去,去到寂寞灵魂的归属之地,寻找,寻找……寻找那已然殞灭的盼望,只是,在那里,根本没有盼望。

    只有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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