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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走在雪里,身子骨儿上头都带着几分伶仃姿态,她的鹤颈伸出滚边的毛领子外头,细弱得仿佛一下子就能掐断似的。见禧给她请安,陆青婵弯腰把她扶起来,那袖子底下伸出的手腕上带着一个白玉镯子,衬着这细软的腕子,整个人愈显可怜姿态。

    见禧原本的脸色并不算好,可看着她的模样终于长叹了一声说:“太后主子等娘娘良久了。”

    宁寿宫里全是病气,更有一种垂垂将死的腐朽味道,陆青婵由奴才引着绕过屏风走到拔步床前,太后刚喝了药,脸上还带着尚未褪去的红,衬着那双伶仃而空茫的眼睛,显示出几分极不相称的况味来,人之将去,眼睛里的那丛火早已若不可见,太后把目光落在了陆青婵身上,陆青婵还没开口,可眼眶里含着的那包眼泪却藏不住了,她哽着嗓子喊了一声太后,便已经跪在了地上,哭得泣不成声。

    陆青婵是在太后身边长大的,她是陆承望的长女,小的时候便跟在母亲身边进宫,太后喜欢她端庄伶俐的模样,便在她九岁的时候把她召进宫里来。太后性子算不得和软,可平日里待她却不差,跟在主子身边便是得了天大的脸面,哪敢奢求锦衣玉食,可陆青婵过得却是极好的,至少不比太后亲自生养的大公主差。

    “见禧,把皇后扶起来,”太后的声音像是游丝似的弱,可语气却带着坚持,“你是做皇后的,应该端庄持重,没得叫奴才们笑。”这话不算轻,陆青婵吸了吸鼻子说:“还请娘娘责罚。”

    太后的眼前像是蒙了一层烟似的,只隔着灰蒙蒙的视线隐约瞧见陆青婵的影子落在床缦上,她叫了一声见禧,见禧知趣地带着屋里的其余几个奴才一并退了出去。

    宁寿宫里一时间只剩下了她们两人,博山炉里燃着檀香,并着屋里的药味,清苦并着檀香倒像是有那么几分佛门清净地的感觉,也又像是一股诡谲的力量,冲撞得人脑子发昏,太后过了很久才开口,像是考虑了良久:“皇后,你知道萧让现在在哪吗?”

    提起废帝,这是紫禁城里的禁忌,见识过萧恪铁血手腕的人,是不会有胆子去触他的逆鳞的,太后这么泰然地开了口,像是在问陆青婵读了什么书、用了什么膳食一般。

    “回太后的话,妾不知。”

    “他在宗人府。”太后有意着重了这三个字。

    “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太乾二十四年和老三议亲的吧。”

    “是。”午后的光透过茜纱窗落在陆青婵身上,她微微垂着眼。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六礼过了其五,若不是出了如今这个变故,如今你该是成了坤宁宫的主子了。”太后的声音并不高,一字一顿,“阖宫上下早就改了口叫你主子娘娘,你也对着我自称臣妾,虽然没有上玉碟,想来也早就拿自己当我们萧家人了吧。”

    嫁给萧让,好像是陆青婵从入宫那一天就命定的事,她养在太后身边,婚事自然是由不得父母了,萧让是毓贵妃的儿子,两个人在宫里碰面的机会多,那时候的瑾妃还笑着调侃过毓贵妃:“你这么喜欢陆家这丫头,做不成女儿便做儿媳也好。”

    陆家的女儿长大了是要嫁给三殿下的,这是紫禁城里心照不宣的事,无所谓欢喜不欢喜、愿意不愿意。

    “是。”

    太后看着乖觉坐在一旁绣墩上的陆青婵:“本该在三年前就让你和老三完婚的,可那时候慧肃太后新丧,老三守了三年孝期,那时候也确实觉得委屈了你,让你又等了他三年。如今苦尽甘来的时候,又出了这样的事。我来问你,在瀛台的这些日子,你可梦到过老三?”

    她已经做了二十年毓贵妃了,平帝晚年后位空悬,她俨然已经是这煊赫王宫的主子,虽然此刻她的生命已宛若衰微之火,即将覆灭之王朝的高墙之内,可此刻,她轻描淡写的语气却好似无数风刀霜剑射向那个年轻的女子。

    她看不清陆青婵的表情,只在朦胧中看见她像是一片轻盈的羽毛轻飘飘地跪在了她的拔步床前:“妾有罪。”

    太后是亲自教育她长大的,她手把手的教导,就是为了把她打造成一个完美无瑕的皇后,如今陆青婵也确实如她所愿,温驯而柔旎,举手投足行为举止都是她所满意的模样,这个王朝不需要锋芒太盛的人,尤其不需要一个过于耀眼的皇后。

    现在她跪在这,低垂着头颅,柔弱又顺从。

    这就是陆青婵的好处,太后淡淡说:“你确实有罪。老三这一辈子约么就这样了,宗人府那个地方进去难出来也难,你难道M.ZgxXH.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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