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树梢,只有枯叶簌簌飘落凋零。 昏黄的路灯光影明明灭灭,沈音之埋在沈琛的肩上,像小狗似的蹭来蹭去,始终找不到睡舒服的姿势。 她烦了,揉眼睛望窗外黑压压不透光的天幕看去,奶声奶气地问:“我们现在回家了吗?” “没有。”沈琛并不看她。 “不回家吗?” “还有些事要做。” “可是我想回家睡觉,回去睡觉好不好?”她隐约察觉到不对,而他只是拉起毯子将她盖好。 没有再说话。 没有人回答她。 沈音之挪动手臂,无意间碰到他的袖扣。 原来那样冰冷。 令人为之战栗。 作者有话要说: 我先来:沈老狗给我死!!火葬场!(没有没有 我的火葬场不太虐,我不会写虐(? 类似小两口闹闹别扭,男人低头哄媳妇儿而已。 第30章 沈园 1932年3月,春意料峭,靡靡之音缭绕上空。 入夜之后的沈园热闹非凡。 灿烂灯光照亮华贵的绸帘,遥遥便能望见那亮堂宽敞的大舞厅。一脸风流浪荡的男人、搂着东洋女子在里头翩翩起舞。 欢声笑语,音乐,浓稠美酒如水流淌。 他们笑呀。 世间的男人偏爱哈哈大笑,女子却不能这么来。非得以手背抵唇,发出一阵矜持温婉的,玫瑰味儿的轻笑。 望远镜再往远处移。 花园,戏台,剧院,电影院。 角落里衣履翻飞,后台处长袖飘舞。 这儿是沈园,光鲜亮丽且夜夜笙歌。 几乎算得上人人向往的乱世天堂。 但你得往远处看,再远点。一直看到笼在阴影里的亭台楼阁,朱红色的宫墙,金黄色的琉璃瓦,它巍峨而哑巴着立在那儿。 空气里弥漫起一股微微潮湿的,如动物尸体腐烂的味道,她闻得实在清晰。 “又要下雨,你信不信?” 沈音之再次摆弄望远镜,离开死的,重新往活的看。 双颊凹陷的苏井里则是抬头望天,只见暗色的天,浅薄的云,一片看不出风雨欲来的平静。 “你不信?” “沈、沈小姐说下雨,保准就、就下雨。” 他结巴的特别虔诚,眼里满是恭敬谦卑。 “那个头发盘起来,脸白白的,就是日本女人么?”沈音之看准一个始终低着头的柔美姿态,腰很细,衣服露出后脖颈一小块白腻的肌肤。 “应该是、是的,日本小姐会?会跳舞。”苏井里费劲儿地说:“俄罗斯小、小姐也会跳舞,上海现在最流行跳、跳舞,就是她们带来的。” “我也想跳舞。” “我肯定跳得比她们好看,哎。” 沈音之窝进藤条软椅,终于找到她的沈先生—— 他正装整洁,他从不跳舞。 无人打扰时沉静如水,单薄眼皮垂得倦怠; 贵客造访才轻轻抬起,那副平静温雅的模样,仿佛在这奢靡艳丽的场所中,生生定格出一张黑白照片。 “二狗子你说——” 沈音之把音调拖得像个哈欠儿,“要是我趁他喝醉了,去找他说道理,他能不能放我出去跳两支舞呢?” “沈先生不爱酒。” 二狗子连连摇头,“他、他从来不醉的。” 沈音之动动脚趾头,摇头否定他的否定。 “他会醉的。” 没有人能永远不醉。女子常常情爱里醉得痴傻,而男人,大多被权势富贵中醉得厉害。 “我太无聊了,我睡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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