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玉面,在地上投下碧色的阴影,扳指里面刻着两只盛开的花枝,唯有迎着光,才能看的清楚。母亲爱花,总是喜欢在配饰上刻些花草。 “慢着点,这可是夫人养的。”元容刚把扳指收回腰间,就听见梨香的声音远远地从院子一角传来,带着几声不满,“人都给我绷紧点,别把东西磕着了。” “都是夫人养的花草。”樱桃见状,才小声开口,“颜色一个赛一个的艳丽,这些日子不敢摆出来罢,不知梨香今个是怎么了。” “既然是母亲的心爱之物。”元容扶着乐衣的手起身,老远就看见穿着素绸布的梨香指挥者小厮,把大盆小盆的往院子里搬,“你随我来去看看吧。” 梨香皱着眉,她轻抿着嘴唇,看着院中这十数盆的花草,往日里绽的美不胜收的姚黄魏紫,因着这些日子打理的不甚妥当,早已有些恹恹,只是夫人千叮咛万嘱咐,无路如何,都要把这些精贵的东西护好,这才不得已,在这种日子搬出来晒晒太阳。 “这些都是母亲养的么?”元容的声音在梨香身后响起,惊得她猛地回头,手里抱着的一小盆文珠子差点摔下去,幸得她眼明手快护的及时。 元容伸手摸了摸文珠子的花瓣,这株小东西打她还是个姑娘的时候,母亲就养着,如今这么些年过去了,还抱团而开,与当年无异。 “正是。”梨香不敢瞒她,指着身后的五彩斑斓道,“夫人平日里爱极了这些,即便在病中,也是日日嘱咐奴婢照顾好这些花草。” 元容眼神落在梨香身后,一株株的看过去,都是母亲喜爱的,忽然,一盆黄栌色的双枝入了她的眼,元容压着心底的疑惑往前踏了两步,“这株也是母亲的?” “正是。”梨香放下怀里的文珠子,端了那盆黄栌送到元容眼前,“这株是夫人这两年来极喜的一盆。” “我竟是没见过。”元容眼底波涛流动,“唤何名?” “不丹花。”梨香开口,“小姐不认得不奇怪,不丹花只生长在蜀地,咱们那是没有的。” 四片花瓣紧紧地抱合在一起,一根生两枝,开两朵,元容的手轻抚上花瓣,“长得好生奇怪。” “确实奇怪的紧。”梨香点头,“这不丹花,无论如何修剪,永远只花开两朵,同开同落,是蜀地的定情之花。” 春风吹来,不丹花在空中微颤,明明是阳光和煦,元容却看着这株黄栌色,心底一片冰凉。 玉扳指中的两只她一直以为只是母亲随手刻下,如今看来却没有那么简单。隐秘雕刻的大蜀情花,名贵异常的翠玉扳指,不翼而飞的神秘字条,以及染病身亡的母亲。 就像是被撕开的碎片,等着她去发现,去拼凑。 夜已经深了,蜀国的天比南晋要冷上许多,元容屏退伺候丫鬟,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内,梨香的话犹在耳边:夫人平日里爱极了这些,即便在病中,也是日日嘱咐奴婢照顾。 四仙桌上的烛火微荡,火光映在元容漆黑的眼眸中,那枚翠到滴水的扳指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卧在她的掌心。 她忽然想到了好多好多年前,那时候祖父还在,经常把她抱到怀里,跟她讲他年轻时候的故事,讲广袤无垠的的沙漠,号角狼烟的战场,以及她不知道的许多东西,祖父就这么轻拍着她,拇指上的扳指如同她手中的这枚一般,翠的耀眼,翠的骇人,至死都未曾取下。 “正度。”元容唇瓣微颤,眼神飘忽游移,她单手抚上了自己的小腹,声音微颤,“我好像,猜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有些念头,一旦产生,那些隐藏在迷雾中的片段就开始越发的清晰,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有了联系,那些他们当初猜不透的心看不透的人,忽然就串了起来,太爷为何天下将定就解了虎符做起闲散的关内侯,父亲为何非要把她送入南晋的皇宫做空有虚名的皇后娘娘,姜家为何一生戎马却在关键时刻开了牙还郡的城门投敌叛国,还有林月白和顾子期,他们忍了那么久,一个忍到姜家在蜀国崛起,一个忍到审家只剩平林公主一条血脉,结合父亲之前的态度,顾家这么大的狼子野心,又岂会是区区商户这么简单。 元容脊梁挺得笔直,双手紧紧地捂住嘴唇,眼泪不停地往桌上砸,笑声却止不住的从指缝中溢出,这么些年,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赵家兄弟棋盘上的棋子,却从未想过,第一个把她当棋子下出去的,却是她的父亲,他们虚晃一招,把她落在这局错综复杂的棋盘上,在赵衷无人可用的情况下,踩着她的肩膀起复,得了卡住南晋咽喉的牙还郡,然后反手把她丢开。 “原来,我竟是一步死棋。”元容捂在脸上的手指微微收紧,绝望铺天盖地而来,原来从她的父亲决定把她嫁入天家的那一刻起,就没打算她能活着从里面走出来,那么多的巧合,那么多的不安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