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一双朴素的平底靴,依旧比穿了高跟鞋的陶娟要高。 陶娟忍不住抬眸:“唉,徐白,你这是不想好好谈?在你奶奶的追悼会上,你非要丢脸,非要和长辈吵架?” “想吵架的人是你,”徐白驻足,回头看她一眼,“我和亲戚十年没有联系,也不认识徐立辉的同事,如果你想丢脸,跟我来。” 缅怀活动快要开始,司仪站在台前,准备好了致辞,等待直系家属入场。 徐白从入口处进门,陶娟跟在她身后。周围杂音吵闹,间杂着悲切哭声——与陶娟的设想不同,徐白没掉一滴眼泪,表现得相当冷血,相当丧尽天良。 徐白甚至没看棺椁。 视线触及透明的棺材,她便要偏过脸,不敢面对,也不敢瞻仰。 脚步是虚浮的,走路仿佛飘着。哀伤的表达不是只有哭泣,还有怀疑现实,云里雾里。 按照医生的说法,老人情况急转直下,死因并非肝癌,而是突发性疾病。导致全身脏器衰竭,也丧失了求生意念。 思及此,徐白又望向了陶娟。 陶娟抽动嘴角,不以为然。 她看着徐白上台,立在谢平川身侧,明明穿着平底鞋,徐白还有些站不稳,脚下一个踉跄时,被谢平川牵住了。自此,到仪式结束,他再没松开手。 人走茶凉,宾客陆续退场。 亲戚们围坐在一起,安慰徐白的父亲,年幼的徐宏坐在座位上,捧着一个ipad低头玩弄,他也不是不害怕,或者一点悲伤都没有,只是不知道如何应对,干脆玩起了游戏。 他的母亲抚摸他的头,定定道:“宏宏,你没有的东西,妈妈会帮你争过来。” 徐家人都在为了老人而哭丧,陶娟却抱紧了儿子,为母子的处境而悲凉。在北京这个地方,没有钱,日子怎么过得下去呢,她的孩子还不到十岁。 她真心实意,落下了一滴眼泪。 再往后,就是泣不成声。 陶娟抽泣道:“宏宏,你别想奶奶了,奶奶已经回不来了……房子都被你姐姐拿走了,我们一家三口要怎么办?” 徐宏的父亲徐立辉就站在不远处。陶娟用纸巾擦脸,瞬间便泪如雨下:“徐白,算我求你了,今天是追悼会,后天你奶奶就下葬了,你不把话说明白,我干脆什么也别管了,现在去找她老人家……” 某位长辈出面,走到近前,询问道:“你这是做什么,起来吧,别瘫在地上了。” 陶娟不听。她喊道:“徐白,徐白……” 仿佛催命魔咒。 徐白被她召唤,穿过几位亲戚,如期而至。 但她夺走了徐宏手里的ipad,“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地面是木地板,苹果的屏幕却不经砸,碎开一条细小的缝,点炸了原本安静的徐宏。 “致辞的时候,你在玩游戏,从头到尾,你都在玩游戏,”徐白问起了同父异母的弟弟,“奶奶照顾了你九年,无微不至,她生病住院,去世下葬,你一点感情都没有,你是人么?” 她觉得很不值。 暴力无法解决问题。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们总喜欢说“打爆你”,然而武力触犯法律,如果人人都能动用私刑,升斗小民将是最惨烈的阶级。 徐白理解这个道理。她无法教育这个孩子,很想把他扔出殡仪馆。 这位同父异母的弟弟罕见地没有骂脏话。他失声痛哭,哀嚎道:“奶奶不把房子给妈妈……妈妈一直问她……她就死了……” 声音洪亮,穿透礼堂。 陶娟的脸色一刹煞白。 她捂住儿子的嘴,骂道:“荒唐!你胡说啥?!” 九岁的孩子压不住心事。他之所以常说脏话,就是因为对脏话印象深刻,明白“死”是一种诅咒,一种可怕的梦靥。 他没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