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听罢,好容易恢复些许的面色,重新转为阴郁,额头青筋绷起,咆哮道:“曹信这是什么意思,想造反吗?!区区三千人,竟也敢在金陵城外耀武扬威!此贼不死,何以正纲纪?传令金陵守卫,向城外骑兵喊话,若他们还当自己是大夏人,便斩曹信头颅,入城领罚!如若不然……” 伴随着这盛怒喝骂,皇帝胸膛剧烈起伏,目光冷锐如冰:“封锁城门,令金陵守卫于午后举旗,尽数诛杀叛逆,以正国法!” “事出突然,请陛下暂熄雷霆之怒。”这紧要关头,出声劝慰的,反倒是仪国公。 他徐徐道:“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实在不宜贸然决议。” 皇帝怒道:“事到如今,还会有什么误会?!” 仪国公忙向他行个礼,问那侍从道:“车骑将军何在?” 那侍从忙道:“车骑将军仍在寿州,并不曾来,那三千骑兵的统率,乃是他麾下偏将庞章。” “怎么不早说!”仪国公微松口气,含着愠色道:“他们可曾遣人说过来意?” 那侍从额头冷汗涔涔,忙道:“庞将军说,车骑将军在寿州剿匪大胜,他们此来是为向陛下献捷,还说……” 皇帝厉声道:“还说什么?” 那侍从几乎要将头缩进脖子里边,颤声道:“还说此行虽也大胜,但尤且有三二匪徒流窜,不知踪迹,听闻镇国公遗孀孤女近日要扶棺北上,愿与之同行,以为护卫。” 说着,又自袖中取出奏疏,恭谨道:“车骑将军陈情奏疏在此,请陛下御览。” “好啊,真好!”皇帝冷笑连连,如何不知曹信之意。 他派遣骑兵飞马至此,却只有三千人,兵力并不足以攻陷金陵,不是起了异心,而是为了威胁震慑,又上表说的冠冕堂皇,歌功颂德,无非是勉强扯出一层遮羞布出来,归根结底,不过是想将沈平佑的妻女带走,送回河西。 皇帝展开那封奏疏,走马观花的浏览一遍,便信手撕碎,狠狠丢到地上。 仪国公是苏皇后之父,也曾听女儿提过皇帝因年岁渐长、体力渐弱而服食丹药,以至情绪不稳,时有失控之事,此刻唯恐皇帝一时激愤,做出什么事,来日追悔莫及,便赶忙道:“寿州剿匪大胜,自然是陛下嘉德庇佑的结果,合该相庆,只是车骑将军如此行事,却也有不妥之处,至于此事如何处置,只怕要好生思量……” 董绍等人向来与仪国公不和,却也不愿在此时将事情闹大,也纷纷道:“确实如此。” 皇帝环视下首臣子们,目光冷凝如冰,半晌过去,他将视线收回,几不可闻的发出一声冷笑,拂袖而去。 一侧内侍忙扬声唱喏:“退朝——” …… 朝臣们都知道今日这朝议必然会是一片乱局,但能乱成这般情状,却是谁都预料不到的。 侍中董绍与御史大夫赵清安脸上皆带着三分忧色,出殿之后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内忧外患啊,”赵清安摇头道:“举目四顾,竟不知出路何在。” “还是先顾眼前吧,”董绍道:“我与镇国公相交几十年,不能为他求得公道也就罢了,总不能连他的遗孀孤女都护不住。” 赵清安笑的有些讥诮:“这种时候你越是劝,陛下便越恼火,越觉得朝臣们都违逆他的心意,也越是不肯放过沈家。董兄啊,还是静观其变为上。” 董绍神情为之一凛,微露愠色:“难道连你也……” 说到一半,他苦笑着摇头,作揖致歉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是我急昏了头。” “等着吧,”赵清安冷笑道:“有的是人想投机取巧,邀买人心,哪里用得着我们出面。” …… 今日这场朝议着实闹的过了,散朝之后,晋王心有忧虑,正待出宫回府,却见外祖父仪国公站在不远处,神色微急,似是有话叮嘱。 他心头一动,转身拐过长廊,寻个僻静地方,略微等了会儿,果然见仪国公匆忙来了。 晋王心知他必有要事,也不拖沓,开门见山道“今日之事,外祖父以为,我该怎么做才好?是求父皇惩处曹信,还是……” “万万不可!”他话都没有说完,便被仪国公打断了:“曹信此人秉性奸诈,老谋深算,你只看他此次派遣麾下副将前来,而不是亲自出马,便知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沈平佑父子战死,柔然议和在即,边军本就心存不满,这紧要关头,决计不能横生枝节!” 仪国公断然道:“曹信身在寿州,快马到金陵,也不过一日,若真是举兵闹将起来,金陵危矣!更叫人忧心的是……” 他面上显露出忧虑之色,压低声音,道:“一旦曹信举兵,沈平佑战死之后,未必不会露出马脚,若有其余人响应,那这天下就真的要乱了!咱们这位陛下,向来狠辣无情,耳根子又软,焉知他不会将你抛出,平息众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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