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缓缓抬眸,圆眼睛写满了愧疚之意,眼角下垂,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见此荀彧内心一软,但是要说的话还是必须说,若此次不说,这就会是夏安然心中的一道坎“我们是主公的谋士,但在此之前更是汉室的臣子,如主公一般,我们领取的是汉室俸禄。食君之禄,当为君子分忧。” “这也是主公将吾等挂名于汉室职权的原因,他不希望吾等为其私人幕僚,而是要吾等成为汉臣。” “这也是,他给自己上的一道锁。” “景熙,莫要废了主公的一片真心。” 原来……竟然是这样吗? 从来不曾思考过曹操诸多举动其中深意的夏安然沉默久久之后,露出了一抹笑,他抬起眼,看着荀彧,眼睛亮亮的“谢文若,我知错了。” “以后我定不会这般了。”他话没有说全,荀彧却知道了他的意思。他捧起茶盏,啜饮了一口已经凉了的清水,清俊君子放下茶盏,温柔一笑“知错虽好,却不能不罚。” “如此大事,吾要与奉孝详谈,明日便要启程。” “元常如今亦是在服药,受不得劳累,公达与我同行。”荀彧看着夏安然慢慢瞠大的圆眼睛,极为残忍的说“景熙,这昌邑城,便要交给你了。” “不……” 一只骨节分明,指尖圆润的手握住了夏安然的小肉爪,荀彧一脸真挚又充满信任得说“景熙,尔入主公帐下,已有两年,主公前些日子也同彧说过,尔天资聪慧,只是天性懒散,主公过往不愿意拘着你,便任你随心。” 夏安然嘴角抽了抽,直觉不好,他努力得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只是荀彧握得很紧,除非他要做出大动静否则显然是抽不回去的。 好,好大的力气啊荀彧大大!! 夏安然虽然此时愧疚,但是他还是想要挣扎一下,于是露出了可怜巴巴的眼神,但是荀彧郎心似铁,他掌心温暖干燥,稍稍有茧,交握间显得他极为温柔可靠…… 但是说出来的话却非常残忍“昌邑城如今诸多事物,景熙心中当已有数,接受必不难,若有不解之处,可向元常问询。” “彧此行需时几日尚不可知,景熙,兖州,是主公最重要的腹地。彧将这儿交给你了,主公那儿,彧自当去请罪。” 简单的说,荀彧,给自己,放了一个期限未知的假,并且给自己找了一个完美的背锅侠。 这个背锅侠,就是夏安然。 夏安然:QWQ 夏安然:“安然,安然尽量。” 他忍了忍,没忍住,“嘤。” 见他如此可怜模样,荀彧内心却毫无波动,他站起身,摸了摸夏安然的狗头,极为体贴的让他先去睡一觉,等到晚上交接一下,明天就正式上任吧。 然后荀文若便施施然离去,留下即将行代行执事之职的夏主簿暗自垂泪伤心。 呵呵。 荀文若身姿平稳得自廊中穿梭而过,步伐沉稳,丝毫不见轻快,唯有他比平日里飘扬得高了些的发丝彰显了他的好心情。 主公负责浪,谋主负责收,每一次都被留下来代行主公之职,荀彧可是忍了很久了,尤其近些日子,先是主公,后是奉孝,现在连景熙也跟着学,一个个都往外头跑。 他忽而在一个转角停下了脚步,丰神俊朗的男子反扣鹅毛扇,此处为刺史府一个视线的死角之处,远远的可以看到巡逻的兵士,府中的仆役正忙于整理他方才所书下的清单,机缘巧合一般,竟是给了他一个无人空间。 他一边在心中想着如此不可,稍后定要同负责排兵的卫队吩咐一声,万不能留下死角,一边慢慢靠上了廊柱,胸腔内澎湃的情绪瞬间涌出。 那是被他方才在夏安然面前勉强按捺下的不安、惶恐、激动、为难。 他那一瞬间没有怀疑,没有恐慌吗?自然不是,他比夏安然更害怕。 夏安然害怕的是曹操会变这件事本身,而荀彧害怕的,是他选择的主公,会因为他的辅佐,最后变成了颠覆他理想之人。 他攥了攥拳头,稳定了下心绪,自这个角落走出。 正如他告诉夏安然的,他,相信曹操。 相信他所选择的主公。 倘若,倘若当真信错了人…… 那便只有以死谢罪了。 自角落走出的荀文若,面上一派淡然。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