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那儿,她不走不出,隔着半扇门,“我不怕,你走吧。” 比起雨,更可怕的是他。 梁涉川睫尖低垂,通过地上层次不一的光芒来分辨绮岁的位置,“你进去吧。” “你走,行吗?” “绮岁,你睡不着,我也睡不着。” 医院的墙壁隔绝雨声。 比老房子的隔音好, 绮岁耳边空荡,无风无雨,她站着的角度能看到梁涉川的影子,他一动也不动,烟味儿也没了,空气肃杀清冷。 料准了绮岁心软,他又问:“今天江封来找你了?” 梁涉川喉咙疼,牵一发动全身,他四天没见到绮岁的面儿,这会说句话,心却疼起来,“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让我回去。” “为什么要骗蒋沅?” 门把手冰冰凉凉。 像握着一块冰渣子。 绮岁穿着病号服,冷的不像话,身后的地板潮湿蔓延,她动动嗓,一痒,咳嗽了一声,“过去了,不想提。” 地上梁涉川的影子动了动。 他想看她一眼。 绮岁却往里退缩了些,大半个身子都侧了进去,“东西我都不要了,你以后别来了。” 说完,她迅速关上门。 绝情冷漠。 梁涉川深知,自己一辈子都不是绮岁的对手,面对她这样,自己竟然无措的要命,什么都做不了。 没听到梁涉川离开的脚步声。 绮岁便一直靠着门,不敢放松精神,一个小时后仍然不见他离开,时光焦灼,她在那块儿站的腿都麻了。 一转身。 不管不顾,猛地拉开门,绮岁怒火三丈,映入眼帘的又是那股青烟,飘的她心头又软和了。 梁涉川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 手一抖。 指间的星火掉到了地上,跌出几个火星子,还没落地就湮没了。 光影交叠之处。 绮岁头发挽的松散,好几绺都盖到了面儿上,她皮肤冷白,不显水嫩的光,病号服一年四季都是一款,春天穿的那种,薄薄一层料子,哪能御寒,她骨架纤细修长,衣服大了好些,盖住腿根。 沉着眸,似悲似怒。 就那么站着,凝视着梁涉川,凄美的让人心碎。 他一滞,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怎么穿这么少?” 这么一问。 绮岁掩着的睫毛立刻湿了,眼泪晕红了一圈,她偏过头不去看梁涉川,音色刻板,“不关你的事。” 话没说完。 梁涉川自顾自将外衣脱了,要搭在绮岁肩上,她警惕的后退。 这块明亮。 病房里的光全部映了出来。 照的绮岁眸子里打转的泪清晰无比,梁涉川收回手,“你别哭,我走还不行吗?” “走。”绮岁侧转过身,看向通往电梯间的那个方向。 沉默片刻。 梁涉川将外衣搭在胳膊上,弯腰捡起了落在地上的烟头,他有条不紊,步子缓慢,走向走廊深处的黑暗。 外面的雨还没停。 这个雨夜他们都没有栖身之所。 梁涉川开车绕着京都跑到天亮,雨停了,他才放心回到家。 台城府里里外外找人消毒了一遍。 通了两天的风。 他一脚踏进,仍然能捕捉到那丝微弱的淡淡血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味道。 走过会议室和茶室。 那条走廊从来没有这么漫长过。 或许是因为从前,绮岁都会在里面等待,她娇软可人,就算是斗嘴的时候,也娇俏,将梁涉川一把寒冷的心都暖热了。 将外衣扔在沙发上。 梁涉川扯了扯领结,还未坐下,卧室里便走出一个女人,一身深红长裙,脚上是绮岁素白的拖鞋,长发摇动,一张艳丽的脸,冲他莞尔一笑。 有那么一瞬间。 她身上满是绮岁的影子。 梁涉川推动眼睛,那张影光重叠的脸,才清晰。 “你怎么在这儿?”他的声嗓冷的让人惊心动魄,周围一圈都冻结上冷意。 江且愿不寒而栗,笑挂在脸上的弧度僵硬些许,她鼓足勇气走过去,“江封说他亲爱的哥哥几天没好好吃饭了,我担心你。” “我是问,你为什么在这儿?” “来看你啊。” 她大大咧咧坐下,双腿一翘,搭在原木的茶几上。 梁涉川一身颓丧,见到江且愿,掩埋良久的火腾的燃烧。 他稍屈膝,一脚将茶几踹歪,江且愿的腿掉下来,脚尖踩在地板上,她吃痛一声,皱着眉头哎哟哟的叫着。 她弯下腰,扶着脚踝,楚楚可怜,“干什么发这么大的火?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我等了你一整晚。” “滚出去。”梁涉川拿起外衣,不愿跟她废话。 他神色暴烈,眼睛慢慢红了起来,生出点发狠的凶光。 江且愿平静的很,她一瘸一拐,故作可怜的站起来,“我不能来看你吗?绮岁都快死在医院了,你还管她干什么?”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