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封险些被医院的保安拖走。 是绮岁大发慈悲,救了他。 “有什么事吗?”绮岁让出位置,让江封坐下,他站着不动,腰背挺直,表情却失落万分。 他嗫嚅着唇。 实在抬不起头,那番酝酿了三天已久请求原谅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绮岁脆弱凄惨的样子,超出他的预想。 “怎么不说话?”绮岁背后的天空阴郁灰蒙,更显她脸色糟糕,风吹动她的裙角,露出纤细双腿。 江封绷紧了下颌,揉了揉眼睛,憋住涌上心头的酸楚,“岁岁姐,你身体怎么样了?” “你专程来,应该不只是想关心我而已。” 她太通透。 又太直接,不给江封任何多余的叙旧机会。 江封一怔,愧疚地低下头,他身上还有很重的少年稚气,连说出口的话都一样幼稚天真,“我是想让你,回去。” 绮岁眨眼,无辜淡然,“回哪儿?” “当然是回家。”江封手足无措,像个说错了话的小孩,“这件事是三哥疏忽了,他跟你道歉了吗?如果没有,我替他跟你道歉,我,我。” 病房宽敞。 他的声音在绮岁耳边回回荡荡。 见绮岁不作声。 江封急的跺脚,一鼓作气,“你要是还生气,我给你跪下都行。” 闻声。 绮岁刚抬头。 江封一屈膝,就要跪下。 他跟梁涉川几年,深得他的真传,就连道歉的方式,都一模一样。 江封是真跪。 梁涉川只是口头上讽刺的说说而已。 两者相差太多。 绮岁拽着江封,阻止他下跪的动作,她一抻手,胳膊削瘦,看一眼就叫人心疼。 “你不用这样。”绮岁不冷不淡,脸上的笑称不上是笑,比笑容还哭,“我跟他已经说清楚了。” “三哥他好面子,心里还是疼你的。” 梁涉川是谁都不疼的。 事发至今,他没有道过歉,反而来污蔑了一番,字字珠玑。 这几天绮岁耳边都是他那番冷言冷语的话,寒的心冷。 绮岁别过脸。 她这两天喝尽了药,骨子里都散着苦味,看着干净的墙面,眉目凄苦,“他心里疼的人多了,不止我一个,你回去吧。” “不是的!”江封情绪激动,无数话挤兑到嗓子眼却不知该怎么告诉绮岁。 梁涉川这几天都在查绮岁喝下的药是从哪里来的。 回想她那天都吃了什么,从入口的第一样东西开始查,却什么都没有查到。 最后目标放在了宋温煦身上。 她那天的自杀,似乎是蓄谋,故意掐在那个点,支走梁涉川。 一切江封都不知道该怎么跟绮岁解释。 太复杂,他都无法理清。 “岁岁姐,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是谁让你吃的药?”江封一急,干脆交了底。 绮岁就算再无欲无求,也不会对自己失去的孩子漠不关心。 她望着墙,瞳孔紧了紧,像是最后一根稻草也被人抓着了,“是梁涉川。” “怎么可能!” “那天晚上,是他亲自给我泡的茶,我喝完才不舒服的。” “什么茶?” “从斐姐那儿拿来的茶。” 事发后。 只有绮岁本人才记得来龙去脉。 梁涉川一直不肯来问,不止搁不下面子,而是怕真相骇人。 那个孩子是他们最珍贵的东西。 却连降生的机会都没有。 江封没留太久,来的急,走的更急。 他走后绮岁连一口饭也吃不下,硬是饿到了半夜,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水降落,敲在耳畔,彻夜难眠。 病房内温暖,绮岁的寒却从骨头缝溢出来,浸透了皮肤。 额头上冷汗涔涔,染的发际线一片湿漉。 她坐起来,走到窗边,用窗帘将夜雨的景象遮的严严实实。 一片雨幕的城市缺少华美的流光溢彩,已至深夜,远处的高楼大厦灯光熄灭,遍布死寂。 轻微掠过一眼雨幕。 绮岁呼吸困难,头疼欲裂,在转身时狠狠撞上桌子,酥麻的痛感爬上脊背,她扶着窗户,却意外感受到了雨水的湿润。 这才发现玻璃窗碎了一小块,雨水滑下,浸透了地板。 绮岁一步步移动,走到门口,想要叫人来处理一下。 门缝扩张。 辛辣浓郁的烟草味弥漫在门前。 在淡薄的白光下,飘散着丝丝青烟,升腾到高空,而后消失干净。 医院禁烟。 又是深夜。 绮岁一只脚还未踏出,便已经猜到了门外的是谁。 她挪回那只脚,哪怕忍着满地的潮湿,也不想见到他。 门缓慢的,小心的,推动。 梁涉川将烟掐了,他倚在一旁,音量削减,沙哑不少,模糊一句,“今天下雨,我怕你睡不着。” 他不转头,就那么看着地上的影子,和病房内倾斜而出的一点光。 绮岁就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