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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II - 是谁残忍


「你听不见多久了?」

    他回答:「三个礼拜。」

    我写:「听不见怎么说话?」

    何存律用鄙视的言神瞄了我一眼,好像我很没常识一样,无视我的问题。

    他问:「你是谁?」

    我写下自己的名字:「陆振宇。」

    「我以前的朋友?」

    「对。」

    「你知道这个女生是谁吗?」何存律拿起旁边的相机给我看,萤幕显示的照片上,她笑容耀眼,脸上光采万分。

    我手上的笔停顿了很久,不知道该从哪里写字,像失去了拿笔的力气。

    然后我写:「一个我很喜欢的人。」

    他静静看着相片问:「是吗?就这样?」

    「但她喜欢你。」

    何存律淡淡地笑了,「虽然想不起来,但以前的我真幸运。」

    「以前你很爱她。」

    他一点都不惊讶地说:「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就是知道。」

    他说。

    我感觉到自己忽然哽咽,好险此刻不用跟他说话,不然一定被他嘲笑。

    我想起医生委託给我的任务,「你不想要开刀?」

    何存律看了一眼我写的问题,没有说话。

    「开刀你就能听见声音。」

    他抬起眼睛看我,摇摇头,「我能用眼睛看她的照片就很满足。就算我的听力回来也听不见她的声音,这样有什么好。」

    我举起笔还想要回覆,但听见他说:「你回去吧。我想要休息了。」

    我还给他纸笔。

    何存律说:「帮我照顾她。」

    然后我点头,离开了病房。

    无论他有记忆还是没了记忆,他最后一句的託付还是她。

    听说一个月后,他离开了。

    我本来要带着妈妈一起去医院看看他,但怎么样也没想到,他的病情会恶化地这么快。

    我很内疚,因为我明白他身边什么亲人都没有,只有陈医生在关心照顾他,而我一直逃避不肯频繁探望他,只因怕自己看到他脆弱的样子会太过难受。

    更何况我隐瞒着她这件事让我更加仇恨自己的无情,就算是何存律的要求,我也应该告知或透露给她一点他的病况。

    所以当我听见他的死讯,我请了年假去山顶,一个人看了一个晚上一个城市的夜景。

    我们十八岁的时候是死党,我看见他就算失去父母还是自信沉着的坚强,我们二十八岁的时候,我看见他就算离开所有人还是泰然自若的卓绝。

    何存律总是这么洒脱,这么不动于衷不显声色。

    还记得高中时候,我只看他的背影就认得出他,但现在他看着我的脸,却再也想不起来我是谁。

    啊,他再也不会打开眼睛看我的脸了。

    他也不会再有忘了谁的困扰了。

    因为说不定此刻他已经跟他的父母团圆聚首,而他孤独的人生,也许再也不孤独了。

    何存律,

    你下辈子要活得好好的,什么病都不要有,我愿意折寿换你下辈子的安稳。

    你的债还清了,现在,轮到我们大家还你了。

    下一次的人生,一定会过得比谁都好,比谁都幸福。

    因为这是我们欠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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