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很静,弥漫着一股浓烈药味,帷幔半掀地挂在银钩上。 窗子用绸布遮住了,里间光影黯淡,窦平宴便躺在榻上,双眼阖着,脸是烧热的红润。 他盖的被褥很厚,被两日草药漫浸,窦姀一凑近,便闻见浓郁的桂枝汤味。 两日前......是不是下水捞她上来的那次?窦姀望着他,心头有种莫名难言之感。 小年把药放在床头后,见窦平宴还没醒,便对她拘礼道:“姑娘来了正好!小的还要再盯人煎药呢,若是爷醒了,姑娘便看着他服药吧!郎中说了,这药得万万吃尽才能好!” 窦姀点点头,等到小年一走,她便在窦平宴床前的木凳坐下。 他脸上是潮热的红晕,窦姀望着,缓缓伸出手搁在他额间。见这热还在,她怎么也放心不下。窦姀抿了抿唇,轻轻吐出声:“都是姐姐不好。” 微乎其微的,她知道他听不见,也不求他能听见。正要收回手时,忽然听他迷迷糊糊中好像在挣扎,急切却无力地喃喃什么。 窦姀以为他要吩咐自己做什么,急忙俯头,把耳凑过去。却忽而被那气息一热,耳朵也跟着烫了,他似乎深陷梦魇地在低喃:“阿姐...不要走......别不要我......” 第11章 又遇 一下就跟着难过起来,这样的话他小时候也说过。 那时窦平宴才不过五岁大。 有一回两人闹了别扭,她赌气之下自己跑开了,把弟弟一个人留在假山的山洞里。黑暗里他一直喊着阿姐、阿姐,哀求她不要丢下他。可她偏当做没听见似得继续跑。 那时的大娘子云氏不知为何,还不怎么喜欢他、不爱管他,也不让丫头婆子们搭理他。窦姀是半夜惊醒时才想起弟弟还在山洞,于是急忙挣起,拖着姨娘一起去找。 找到的时候,他正一个人抱膝坐在黑暗处哭。那时窦姀才知,原来弟弟怕黑,她竟把他抛下了那么久。 窦姀想起往事,很是难受,立马抓住他被褥上微烫的手:“我不会不要你的......” 不知道他是不是听进去了,仿佛呓语地嗯了声。 窦姀在他床边守着,准备等他醒来便喂药吃,哪知忽然听见了开门声。她转头,却看见瓶翠提着食盒进来。 对视之中,只见瓶翠脸色一变,放下食盒后立马出门。 没过一会儿,屋外传来了训斥小丫头的声音......“我不是说了吗!闲杂人等不准进来,你俩小崽子净当耳旁风了?” 窦姀默默听着,心里却跟明镜儿似的。瓶翠骂的那么大声,故意让她听见,不就是为了赶她走么?可是自己好不容易来一趟,才不想走。 她索性揉了揉耳朵,假装没听见,继续守在床边。 又过了会儿,瓶翠还是进来了,端着盛水的木盆。 瓶翠把帕子浸湿后拧干,一边搭在窦平宴的额头,一边转头跟她假意笑道:“待这么久姀姑娘也该累了。若累了,便回去歇着吧。” 窦姀仍坐着不动,也勾了勾唇:“不累。” “那又是想跟大娘子讨什么好处?” 瓶翠哼着便小声嘀咕道:“姀姑娘平日表面装作不争不抢,好像什么都不想要似的,内里却不声不响让自己丫头跟二姑娘讨东西,也就仗着二姑娘心太好,要什么给什么,才一味儿的榨取人家......” 泼头而来的污水,窦姀听得莫名其妙,登时看向瓶翠:“我何时找二姑娘讨东西了?” “姀姑娘还要赖掉不成?”瓶翠冷笑,“前两日傍晚,我可亲眼看着春莺从扶风院出来,手里还拿了二姑娘一小匣子的首饰!” 前两日?窦姀一想,不就是魏家人来的那天吗?傍晚时分,春莺明明是在藕香亭守着呢...... 她心觉奇怪,一时愣住,又见瓶翠说得如此肯定,自个儿倒是一句话也吐不了。 瓶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