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有时间,我们也很难找到敢于尽心尽力的仵作。”容佑棠坦言。 “正是啊。”孙骐苦笑,沉默半晌,他艰难开口道: “不瞒二位大人说,退堂后,下官在二门外的花木里蹲了半个时辰,好不容易才悄悄进来。” “……”容佑棠愣住,旋即反应过来,郑重其事道:“今夜之行请孙大人放心,我们会为你保密的!” “禁卫办完皇差就回京,他们有规矩的,不该说的绝不会说。”齐志阳严肃道。 “这就好,这就好。”孙骐讷讷点头。 “倘若孙兄有立功行为,我们会上奏为你请求嘉奖,不枉咱们共事一场。”容佑棠诚挚道。 齐志阳更是直言:“孙大人,钦差不是年年有的,我们办完事就回去了。” “没错,机会难得。”孙骐怔愣出神,端起茶杯,久久地没喝一口。 容齐二人也不催促:一个专心致志摆弄茶具,另一个拿帕子全神贯注地擦拭尚方剑,爱惜非常。 足足一刻钟后,顾虑重重的孙骐才下定决心,他咬咬牙,“砰”的一顿茶杯,豁然起身,快步走到主位下首,撩袍双膝跪地,悲愤低声道:“下官关州同知孙骐,求二位钦差大人为河间深陷水深火热的千千万黎民百姓做主!”语毕,重重磕头。 “孙大人快起来!”容佑棠吓了一跳,忙起身搀扶。 “孙大人这是何故?有话直说即可。”齐志阳愕然。 孙骐热泪盈眶,执意不肯起身,举袖掩面低泣,他饱受排挤打压十余年,几次三番愤懑得卧病在床,消沉颓丧。 “我早就不想做官了!”孙骐跪坐在地,哽咽道:“可我不能对不起我读过的圣贤书、考取的功名、陛下的隆恩、师长的厚望,若负气一撒手了之,成什么人了?” 老派读书人清高坚韧,孙骐能先后被钦点二甲与庶吉士,必有过人之处。他家境富裕,胸怀坦荡,不屑与奸邪同流合污。但河间官场歪风邪气盛行,他难免处处碰壁,抑郁半生不得志。 “孙大人有话慢慢说,起来吧。”容佑棠好声好气地搀扶,齐志阳直接抓起其肩膀、将人按进椅子里。 “这两年,我屡次有心揭发,却苦于没有上奏的资格,也没有传递密信的门路,导致一拖再拖。” 孙骐抬袖按眼睛,扼腕道:“年初本是极好的机会,我暗中观察后,觉得庆王殿下很可能愿意援手,可惜殿下军务繁忙,我身边又跟着大群官差,您别看我像是领头的,其实身边大部分是季平的耳报神!唉,痛失良机啊!” 此刻,按律,禁卫长已带领两名手下,铺纸研墨,旁听并快速记录地方官的密报。 “说起来,季平到底是怎么当上知府的?”容佑棠皱眉问:“我看过他的档册,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政绩啊,他只是比孙兄早入仕几年,二甲赐进士后直接派了县令。” “买的!” 孙骐豁出去了,忿忿不平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游冠英贪得无厌,收了季家的好处。季家是瓜州豪富,陛下当年把季平派去关中当县令,政绩平平,后平调到此地。游冠英当年是关州知府,挖凿延河河道时,季家捐了大笔银子,河道畅通后,他们便一个升了巡抚、一个升了知府。” “原来是捐官。”齐志阳点头。 “不仅如此。”孙骐竹筒倒豆子般透露:“开凿修整河道工程庞大,耗资巨额,算是游冠英做的一件实事。当年鼎力支持他的,除了季家,还有何家,他们三家一个鼻孔出气的!” “何家?”容佑棠心念一动。 “何烁,关州人士,原河间漕运府佐,曾是关州第一豪富。”孙骐简要介绍。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