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的马瞬间与后面拉开了距离。 他们快马加鞭赶回了充州城,季别云揉着眉心往驿馆里走,几步之后转过头去,对着僧人道:“你先回房休息吧。” 观尘转身前问道:“施主一夜未睡,撑得住吗?” 他点点头,说了句“不必担心”便去找戴丰茂了。 不料刚走几步就撞见了戴丰茂,正从关押谷杉月的柴房里出来,一看见他便激动不已,像是有话要说。 他被拉到角落里,戴副尉压低了声音道:“凤玉楼没能留下来任何记录信息的册子,但我们找到了女子的木牌,一共二十个牌子,都没有谷杉月的名字。我猜是因为那孩子年龄小,还没到挂牌的时候。不过我看她应该就是从凤玉楼出来的,大半夜跑到楼里装鬼,八成是为了替其他女子的死打抱不平吧?” 季别云想了想,“那些木牌呢?” “作为证物拿回来了,”戴丰茂有些犹豫,“但是我们都不知道如何处理。” 其实季别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那些牌子上沾着数条人命的血,是该作为遗物还是作为证物? 他只能让戴丰茂先把那些牌子收好。 “我们去问了那些百姓,他们口风都很紧,像是被人事先交代过,矢口否认洪涝的事。”戴丰茂继续交代,“我们又不能对百姓随意用刑,只好去查了官府文书。虽然也没有记载洪涝之事,但我们发现充州曾动用过一笔数目不小的钱,用途没有写明,只说是城防修建,时间正好在一年前。” 戴丰茂说得口干舌燥,歇了片刻才又道:“我们去逼问了衙役,有人承认了,一年前河堤是修缮过。” 季别云问:“哪儿的河堤?” “凤玉楼那一段。” 连上了。 既然修缮过河堤,那洪涝必然发生过了。凤玉楼果然被淹过,怪不得就连二楼都有被水泡过的痕迹。 “这么大的事情,为何没能上达天听?”他像是在发问,又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 戴丰茂欲言又止:“御史台……” 是了,这件事不仅是充州有意隐瞒,御史台更是失职了。 大梁每一道都配有监察御史,巡察各地州县,这种灾祸就算被刺史瞒下了,也绝对瞒不过监察御史。御史台一旦知晓,必然会呈报给圣上。 御史台……三司会审里也有御史台。 礼部侍郎郑禹一案由三法司仓促结案,蔡涵也在狱中被人劫走,走前留下隐秘的血书——“顶罪灭口”。现在想来,恐怕顶的是充州案真正凶手的罪,御史台又受凶手之托,试图灭了蔡涵的口。 季别云终于找到了真正的仇人。 那个灭口郑禹的人,害了柳家全家性命的幕后凶手。 他激动得手指在轻轻发抖,几乎握不住腰间的刀柄。 戴丰茂一抬眼,看见季别云就像中了邪一般恍惚不已,连眼睛都红了,整个人似乎受了什么刺激。 他担忧道:“你怎么了?” 季别云张嘴却说不出话来,闭了闭眼睛才轻声道:“待会儿再审一下谷杉月,你先进去。” 戴丰茂不太放心,就这种状态,他怀疑头儿马上会倒下去。 “那你呢?” “我马上来,”季别云声音有些抖,“别管了,进去。” 他不能违抗军令,只能三步一回头地进了柴房。 周遭只剩下季别云一人,和远处守在柴房外的四个士兵,不过他眼神扫过去之后,那四个人也不敢再看他。 他站在阳光之下,心里也像是有冰封的火种破土而出,烧得他全身上下都暴躁不安。 他早该想到的。 御史台领监察百官之职,直接与皇帝对接,特权极大。 能在两日之内给他爹定下通敌罪名,上呈先帝,且伪造了完整而充足的证据,光靠一个郑禹是不可能做到的,必须有另一个比郑禹更加位高权重之人来帮他。 郑禹四年前已经是灵州刺史,做到了地方官的最高官职,季别云曾经以为能帮郑禹的一定是权力更大的京官。现在想来,他漏掉了监察御史,一个下能勾连地方官员,上能欺君罔上的人。 灵州隶属淮南道,而淮南道曾经的监察御史是谁? 季别云思绪转得飞快,被压抑的情绪也挣脱而出,在全身血脉里沸腾翻滚。 许久没休息过的大脑在此刻濒临崩溃,连带着身体也不听使唤。他想要走到阴凉处休息片刻,双腿却像是灌了铅般沉重。 他刚迈出一步,便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