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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阵(上)


她所看不到的阴影处,柱旁都倚靠着一个男子,黑发玉冠,翡翠扳指仍旧戴在手上。

    03

    第八日,天还将亮未亮时,顾逢真就打着哈欠被书童叫起来,带到游廊外。李五郎已经站在了那里,正在神采奕奕地磨墨。见她来了,就抬起眼,深深看了看她:

    “你既舞技尚可,又何须特来向我请教?”

    她没注意他的眼神,只看见他手上戴着的翡翠玉扳指,想起昨天已将自己最宝贝的东西都押在了他那里,心里五味杂陈,说话也就不那么强装柔顺:

    “回公子,妾身执意要与公子学艺,乃是为了去长安,找妾身的夫君。”

    哐当,原本在砚池里饱蘸墨水的笔杆碰到了砚台边上。

    “夫君?”他微皱着眉,继续问她。

    “对,在教坊时,妾身曾与一位长安裴公子私定终身。裴公子不介意我的身世,也不介意我的容貌……“她始终戴着帷帽,说这话时,下意识摸了摸那可怖的半张脸。

    “你的容貌我昨日瞧见了,也无甚大碍。”他将沾了墨的笔挪到纸上,却犹豫着没有运笔:“那是烫伤?”

    “对,妾身幼年时,曾逢着一场火灾,烧毁了半张脸,因此常戴帷帽示人。”

    他的笔悬停在空中,两滴墨掉在了洁白无瑕的绢纸上。

    “哦,原来如此。”他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才笑了笑,继续问她:“那么,既然你的如意郎君不嫌弃你的容貌与身世,又如何独自去了长安,留你一人在巴州?”

    她听他语气里除了怀疑就是嘲讽,急切想要辩白,就上前走了几步:“裴公子他说过,去长安领了官,便寄书信到巴州,接我去赴任,裴公子他不是失信之人。”

    “哦。既然如此,你在巴州安心等着便可,此番急着去长安,不是辜负你郎君的一番心意了么?”

    他每句话都将郎君二字咬得极重,像是看透了她的心虚,故意要看她的笑话。但她在教坊早就练得脸皮如城墙般厚,一句刻薄话能招来她一百句回怼。可偏偏,她又有求于眼前这个人,只好强忍着火气说实话:

    “郎君自然会来,只是此番他也身陷囹圄……”

    他吃惊地看了她一眼,将笔放回了笔架上:“哦?”

    她索性点了点头:“裴郎他,前些时日刚传信给我,说他在长安吃了官司,要亲眷花钱将他赎出来,不然待上元节后,他就,他就……“

    她眼里含了泪水,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只好眼泪汪汪地看着李五郎。他叹了口气,撑着桌子觑她一眼:

    ”你可曾想过,万一你那裴郎是骗你呢?”

    她立刻摇头:“裴郎他不会骗我,更何况他那样的相貌家世,教坊里哪个美人都愿意跟他,为何他偏要骗我?”

    李五郎又深深叹了口气,笑着继续看她:“那你要去长安找他,去便是。那檀箱里的东西典置一番,少说也便有几十金,足够路费。至于赎他出来一事,那裴公子不是好家世么?如何便只有求你这个教坊女子救他这一条路可走?”

    “李公子,妾身虽是教坊中人,却不仅要嫁与裴郎,还要做裴家的正室夫人。若要得裴家上下敬爱,此番便一定要救他。奈何我身无长物,不能豪掷千金救心上人于水火,便只能以一技之长,搏命一试。”

    她声音铿锵,对面的人听完却不再说话,重新打量着她:

    “一技之长?”

    “对。妾身无所长,唯善舞而已。”她眼里放出光来,将帷帽摘下,露出一半倾城一半鬼魅的脸。“但巴州毕竟不比长安,吾习舞数年,已无精进。今特来拜师,是想从李公子画中习得《秦王破阵》剑舞之法,待上元节时,被遴选入京,舞于殿上,可为裴郎求一大赦。”

    他安静听着,坐回椅子上,良久,才用戴着碧玉扳指的手在桌上敲了两下,笑了笑:

    “你好大胆子。”

    她也笑:“妾身一无所有,想要什么,便只能拼了命去拿。”

    他再次拿起笔,不知在纸上画了个什么。

    “长安是虎狼之城,修罗地狱。是天下最势利,人心最复杂,最肮脏腐败之地。你这样的女人,到了长安会被骗进比平康坊更下流的妓馆接客,生了病就被弃置在沟渠旁等死。长安不缺名门贵胄,不缺貌美的小娘子,更不缺想出人头地的赌徒。”他看着纸上的墨迹:

    “你可知,有些东西,就算拼了命也求不到?”

    她不为所动,再次行礼:“但求问心无愧。”

    他默不作声地作画,直到画完,才束手清洗画具,淡淡说了一声:

    “知道了。明早此地罢,李某教你,何为《秦王破阵》。”

    她万分欣喜,立刻端端正正给他行了个大礼:“谢公子,公子从今日起,便是我的师父了!”

    “别叫我师父。”他低头转了转手上的翡翠戒指:“怕顾娘子日后,会后悔认了我这个师父。”

    墨迹未干的纸上,是一朵半开的芍药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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