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玉清那边立刻就不对劲了,根本不听见夏进一步的解释,自顾自发起了癫。她时好时坏,见夏已经习惯了,何况此前自己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逃兵,好不容易回了家,让爸妈有了她即将承担起责任的期望,又在这个当口忽然消失,妈妈疑心发作也是正常。 见夏漠然听着,将手机音量调到最小。她不能挂电话,妈妈会疯得更厉害。幸好智能手机终于不漏音了,她不会再让李燃听见妈妈大战二婶那种盛况。 直到对方累了,她才说:“我刚才没说完,处理完,我立刻回来。” “那你爸——” “我会不管他吗?你好歹给我点时间问问我自己生活圈子有没有人能帮忙吧?” 虽是反问,见夏的语气却平静甚至很温柔,郑玉清火气降了些许,但还是要追问,立刻回是多久回,后天?大后天? 终于设法挂断了电话,车也开到了国内出发口。 “快走吧,不啰嗦了,飞机上再睡一觉吧。”李燃说,“治病是无底洞,需要钱,你自己工作的事情还是好好处理,别感情用事。你爸爸的情况我大概了解了,今天没来得及说,我爸有个拜把子兄弟去年换过肝,不过他们前段时间因为钱闹翻了——挺大一笔,否则我也不至于到卖车这一步,还要陪小姑娘散德行耍脾气。那叔叔不一定会理我,但我会尽力问,你等等我消息。” 见夏觉得荒谬。 他们花了很多年对彼此不闻不问,又花了很多时间像小学生一样喜怒无常地互相攻击,最后,花了很多时间在床上。 却用最短的几句话轻描淡写概括惊心动魄的、真正的生活。 “好。” 她拎起包,关上车门,匆匆朝着出发口跑去。 见夏打车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两点。虽然是老小区,一室一厅四十多平,但因为到地铁口只需要步行五分钟,房租也不便宜。 家里几天没住人,更冷了。 她给李燃发短信,“到家,平安。” 李燃回:快睡吧。 他们谁也没给对方发送加微信好友的申请。 他还是她唯一一个发短信的对象,和漫长孤独的高中时代一样,塞满短信箱的独一无二的人,终于从那个珍藏着的、如今已经无法开机的孤独小灵通里转移到了新的手机里。 见夏在淋浴间冲了很久,身体终于暖和起来,她舍不得关掉喷头,借着水流回忆被他紧紧拥抱的温暖。 惊醒的时候还不到五点半。 梦里办公室丧尸围城,丧尸中有一个人开膛破肚,内脏在往外流,是她爸爸。 省城医院赋予陈见夏无畏的匹夫之勇,她手握菜刀,身背人命,热气腾腾的国骂对着betty脱口而出,勃勃生命力来源于她只想今天,不要未来。 但上海写字楼冷色调的清晨让她迅速从梦里醒了过来。权衡利弊的人很难勇敢。 到19层办公室,betty已经等在电子门处,她告诉陈见夏,你现在不能回你自己的办公区,直接来会议室,frank在等你。 betty嘴角永远有十度倾角的微笑,见夏预感到这或许是最后一次见到她,突然开小差溜号到了刚见到betty那一天,一直觉得她像什么,话在嘴边总是差半步,现在谜底解开了。 斯芬克斯。永远在给人出题,永远在微笑,它的存在本身比它的谜题更谜。 她走在见夏身前几步,时不时挂着斯芬克斯的微笑回头看一眼,仿佛陈见夏会逃跑似的。 见夏记得这些年betty搞走的每个女生的脸。过程最惨烈的是一个前台,本地小姑娘,frank某年抽风要在公司尝试更flexible的工作时间和工作环境,小姑娘比所有人都先响应,每天下午都会叫附近的炸鸡外卖,把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