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身上的钱袋拱手奉上。 长夜无边,更漏声重。 谢缈孤身一人走在清净长街,他修长漂亮的指节勾着个钱袋子,步履轻缓地朝前走去。 但在檀溪巷口,他骤然停下脚步。 深巷内有一道灯影闪烁,正被一个姑娘抱在怀中。 她立在那道门前,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 谢缈打量她片刻,随即悄无声息地掠去檐上,踏云生风般转眼落去巷子最里侧的院墙内。 他轻轻推开门,手指勾开衣带,脱去外袍,随手扔到屏风上。 燃起烛火的刹那,小黑猫从被他铺乱的被子里钻出来,摇着尾巴喵喵地叫,转眼又爬上他的肩。 戚寸心在外头站了一会儿,也没伸手去敲门上的铜扣。 她才转过身,却听身后传来开门的吱呀声。 蓦地回头, 怀抱灯火映照之下,戚寸心第一眼便看清门内的少年。 他穿着一身单薄里衣,乌发披散,睡眼惺忪,那只小黑猫乖乖地趴在他的肩头,毛茸茸的尾巴偶尔扫过他的后颈。 第11章 夏夜的风拂过人的面颊带着难得的凉爽。 圆圆的灯笼被搁在廊上,昏黄的灯火照见坐在廊椅上的姑娘的侧脸,她垂着眼睛,正用一只竹片从小小的瓷瓶里挖出点冰绿的药膏来,又凑上前,动作轻柔地涂在少年的颈间。 他肌肤很白,于是被蚊子咬过的地方就更显得红了些。 “午时我见你,你这里才只有一个,现在都红了一小片了。”她一边给他涂药,一边说。 “它们总咬我。” 少年的声音也有些发闷。 “明天我用艾草水擦一擦地板,再在小罐子里烧些艾草叶熏一熏,蚊子就不敢靠近屋子了,现在这个药膏涂了,蚊子也不会再近你的身了。” 知道他对这些生活琐事一概不知,她也就耐心同他解释。 谢缈静默地听她说了,才偏头看她,“你睡不着,所以才来的吗?” 戚寸心应了一声,将小瓷瓶封好放到一旁,说,“今天回府里的路上,我见着砍头了。” 她抬起头,“那些都是谢姓人,他们不肯改姓。” 菜市口那一地的血,沾满尘土的头颅,还有几名遗孀凄厉的哭声太清晰,她夜里躺在床上闭起眼睛,就是满眼的血红。 “缈缈,这个世上总是有一些很倔强的人,拥有宁折不弯的脊骨,却保不住项上的人头。” 可谁又说得清,他们究竟是糊涂的人,还是清醒的人? “你是在说他们,还是你父亲?” 谢缈看出端倪。 戚寸心愣了一下,随即下巴抵在膝盖上,半晌没说话。 “缈缈,你千万要小心。” 隔了会儿,她才出声。 她没抬头,不知道少年此时正在看她乌黑的发髻,他的神情是清淡的,“你怕我像他们一样。” 她应了一声,双腿落地,俯身将在底下来回打转的小黑猫抱进怀里,又转头看他,“缈缈,我想着你一个人住可能会觉得冷清,所以就从小九家抱了这只小猫给你,你有给它取名字吗?” 谢缈看了一眼那只黑乎乎的小猫,两只眼睛在这样昏暗的灯影下像两颗极亮的琉璃珠,他摇头,“没有。” “可你都给你的小狗取名字了。”戚寸心望着他。 “它死之后我才取的。” 他或是想起了那只小狗,它生得一点也不好看,雪白的毛发和乌黑的毛发杂乱无章,“它只在我身边待了三个月。” 然后就被人弄死了。 少年的一双眼睛仿佛笼了茫茫雾色的湖面,沉静又迷蒙,“它们活得比我短暂,也不能陪我很久。”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事是长久的?坏一些一时,好一些一世,不管怎么样,最重要的还是当下。” 她的声音忽然落在他的耳畔。 谢缈闻声抬眼,正好对上她的一双眼睛。 戚寸心侧过脸,错开他的视线,看着怀里的小黑猫,又闷头想了一下,说,“它就叫芝麻吧。” “戚寸心。” 他却忽然唤了她的名字。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