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谢殒所为,他的修为远不如谢殒,怎么可能打得开? 不渡没有想过放弃。 他只是不愿意相信芙嫣真的死了,哪怕有聚魂灯和水幕为证。 他想,他至少要亲眼看见她的尸体。 虽然对于修士来说,聚齐魂魄前往轮回就已经可以了,尸体如何……并不重要。 可那是芙嫣。 那是他亲手救起却又辜负了的家人。 不渡诞生时是个孤儿,从来没有家人,也没说过要做他的家人,只有芙嫣。 是他将她送去了让她此后百年日子艰难的玉辰殿,是他没能留住她。 他至少……至少要亲眼看见她的尸体才能相信一切。 不渡本就在秘境中受了伤,此刻身上灵力已经不多,这般不要命地试图重启秘境,很快就不行了。 但他还是没停下,甚至没减缓过速度。 芙嫣看着他一次又一次凝聚灵力,每一次凝聚得都更少一些,他宽大的僧袍被罡风吹得铮铮作响,她闭了闭眼,眼睛有些红,但还是站在原地,没有现身阻拦的想法。 她想去的。 谢殒看得出来她想去,但她有所顾忌。 他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即便不去看,也能知道她此刻的表情是什么样的。 大约和曾经被他拒绝时的样子差不多吧。 她隐忍克制的样子他太熟悉了。 可惜这样的模样现在与他无关了。 谢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缓缓化出一团灵力,灵力金百中掺杂了一丝丝黑色,这不是好兆头。 但是没有关系。 他如何都没关系,只要她快活就好。 哪怕是—— “去吧。”谢殒突然开口。 芙嫣一怔:“什么?” 他望着前方,不去看她的眼睛:“你想去不是吗。” “……不行。”芙嫣压了压眉峰,“我不能去,我还有……” “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我知道。”谢殒长及小腿的墨发与织金的昙花发带一起飘荡,“无妨。你可以去。” 芙嫣疑惑地看着他。 谢殒却依然不看她,只是说:“我在。” 他侧脸雪白,带着病弱温文的色彩,眉眼玉润秀致,亦有凌厉杀意之色。 “我在这里。”他肯定地说,“不会有事。” 芙嫣张张嘴,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并没立刻下去。 谢殒终于看向她,四目相对,他广袖下的手紧紧握拳,骨节苍白,手上毫无血色。 “……信我。”他哑声说。 照夜宫是一座巨大的天然洞穴,顶端皆是彩色的冰凌,他们站在高处,靠近石壁,冰凌的光明明灭灭落在他脸上,斑驳的光影令他看起来像是随时会破灭的冰玉神像。 他说这些话应该很艰难,她听在耳中,几乎觉得他每说一个字,都在克制着吐血的欲望。 他像在说服她,想让她去,可从语调神情——除了言语外的一切来看,都像是在阻拦。 像是在对她说:别答应,不要去。 芙嫣看着他许久,在不渡如脆弱的蝶再次坠落的时候,认真地掩住面容,准备下去。 “我信你。”她说。 谢殒闭着眼别开头。 遮挡好面容,芙嫣准备找个不起眼的角度飞升下去,最好让不渡不着痕迹地发现她,尽量别让凌翾或者玉辰殿的人瞧见。 虽然有谢殒的保证,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也只需要不渡别再飞蛾扑火就行了,她接下来有很多事要做,不能再在这里浪费时间, 在芙嫣寻找角度的时候,谢殒朝她探过手来,她本能地闪躲,这防备姿态让谢殒手臂一僵。 她迟疑地望向他,他面色白得透明,不比下面的不渡好多少,唇却又红得异常,显出病态中的几分绮丽之色。 “不必遮掩。”他到底还是将手落下,轻轻摘掉她的面纱,撤掉她的障眼法,拨开挡住眉心红玉的额饰,声线低沉微哑道,“你总不能一辈子隐藏本来面目。” 他微凉的指腹按在她眉心炙热的红玉上,惹得她激灵一下。 他轻轻摩挲她的红玉,慢慢问:“你的特征太过明显,藏不了一辈子。” 这天底下虽然充满了奇人异事,但出生起眉心就印着一块红玉的也不过芙嫣一个。 这的确是太明显的个人特征,如果芙嫣想做什么事,都得顾忌这个。 她原先就是打算藏一辈子的,或者等她修为更高一些,足以对付魔帝大护法那种级别,也就不再遮掩了,那时候不管是谁,哪怕凌翾来了,也不足为惧。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