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好奇的目光追过去,见那锦盒中卧着一些香片,已用了一些,只剩下半盒。他衣上并没什么别样的香气,可知寻常是不熏香的。此时又翻出这些玩意来,却是为何? 杜誉并未与她解释,将那香片丢入香炉中点着了,又道:“你这些年刊印了不少话本子,可有有趣的,捡来说给我听听吧。” 花朝左右睡不着,见他赖定了不走,生怕他再起什么心思,干脆应了他的要求,捡了几个戏本子说给他听:“那民妇给你讲一个《狐妖媚娘》……”说时未经思量,出口才一下子勾起往事,当初不告而别时不愿杜誉来找自己,便胡乱留了张字条,说自己是狐仙变的;现下提起“狐妖”二字,怕一下子激地杜誉也想起那些陈芝麻烂谷子事,连忙改了口:“算了,这个不好,我给大人换一个,还是给大人讲《沈生与桂娘》的故事吧……” 杜誉却仿佛对“狐妖”二字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只是一挑眉:“那个《狐妖媚娘》为何不好?” “那个狐妖……会吃人,对,吃人!就像这样,嗷呜!”花朝信口胡诌,为了显得真实一些,怪叫一声,作出狰狞模样。 杜誉却并未被劝退,反故作思索状:“哦?吃人?怎么吃?” “专掏人心窝子吃……”花朝怎么恶心恐怖怎么说:“就像这样……”表演欲望一上来,忍不住五指成爪,朝着杜誉一递一抽手。杜誉纹丝不动,有些挫败,只好回归语言攻击。“要趁人活着有意识的时候掏,这样心窝子掏出来还在跳,够新鲜够热乎,才好吃!被掏心窝子的人一时还死不了,只能挣扎痉挛,最后活活痛死!” 杜誉一笑:“夫人说的这般生动,仿佛自己吃过人心一样……” “诶?没……”花朝尴尬一笑:“那哪能……书中写的!都书中写的!” 杜誉不再深究,继续问:“那狐妖吃什么样的人?我这样的……吃不吃?” “嘿嘿,大人说笑了,大人是刑部堂官,一身正气,那狐妖怎敢近身?”花朝马屁在舌尖一溜而出。 “既不吃我,我有甚可惧……”杜誉道:“将全本说来听听罢。” 花朝只好硬着头皮给他现编了个《狐妖媚娘》的故事,讲了不知多久,忽然困意来袭,连舌头都开始打结,眼睛也像沾了腐皮胶,怎么也睁不开:“媚娘见那陆生生的俊俏……媚娘见那陆生生的俊俏……” 朦朦胧胧间,她感觉似乎有一双温暖的手掌,托着自己的脊背,轻轻缓缓地将自己放平了,又为自己掖了掖被子…… 好些年没人为她做这件事了,真舒服……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吃吃笑了一下。忽想起自己还在为杜誉那个大尾巴狼讲故事,一面又想着这小子原不是这么个磨人的性子啊,不知是哪个王八蛋把他教成了这样……浑浑噩噩乱七八糟地想着,脑中的话已然连不成句子:“那狐妖见……见杜生……长的俊俏……” 迷蒙中她仿佛听见了一声低笑,接着似乎还有一个温柔缱绻的声音在她耳边垂着气似地吐出一句她连不成意思的话:“你说的对,狐妖掏了人心,不会就让人死,只会让人痛不欲生……” “睡吧,夫人。”眼前最后一点不真切的光亮也暗下去,花朝放心地跌入一个黑甜乡。 作者有话要说: 杜大人又是乱占便宜的一天~~ 小杜:哄媳妇睡觉,开熏~~ 第二十五章 花朝一夜无梦,睡得极为舒坦。早上起来,已是日上三竿,屋里屋外早没了杜誉的身影。朦胧忆起昨夜支离破碎的事,走到香炉边,揭开盖子,嗅了嗅,果然是安神的香。昨夜光顾着和他东拉西扯了,竟没往这上头想。 这些年在外奔波,过得颠沛而紧张,很少有睡得这样沉的时候。 只是杜大人衙房内,怎会特意备着这种香呢,何况还是用了那许多的。 转念又想,杜大人为公事操劳,想必亦时常有睡不安稳的时候。思及此,她脑中不由浮现出当年那个简单到有些呆板的小书生。 想来官途步步如履薄冰,进退之度极难把握,朝荣亦能夕败,并非易事。 她又如何不知。 思量间,她竟有些为杜誉叹息,那样清绝朗朗的少年人,被这官场一通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