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第一次见柳渔。 她睨她一眼,笑与上首坐着的红娘子道:“多大的事,动这样大的干戈,这丫头性子挺倔,不过生得倒合我眼缘,我那边正缺个伶俐的丫鬟,妈妈把她赏了我做个使唤如何?” 红娘子看了柳渔好一会儿,末了笑了:“金银宝玉都恨不能捧了给你,不过个丫头,咱们月姑娘瞧中了,送了你何妨。” 柳渔款款笑着与红娘子福了个谢礼,脱了自己身上的斗篷就要给絮儿披上,红娘子忙制止:“别,好姑娘,你若冻着了那是要我的心肝。” 招呼了另一个姑娘,让送了件斗篷上来。 往事翻涌,那个仙子一般的姑娘,救她与水火的姑娘,就这样在她怀里绝了生息。 絮儿死死抱住柳渔,喉中是变了调的如兽类一般的啊啊声。 直到红娘子领着人匆匆赶到,要拨开她查看柳渔伤势,她才终于从那极悲极痛的情绪中一脚拔了出来,母兽一般护着怀里的柳渔,厉声哭喝:“别过来,谁都不许过来!” 小姑娘像红了眼的兽,发着狠,看谁都是刽子手。 她声音尖利,“不许碰姑娘,谁都不许碰!” 红娘子气个倒仰,叫三五人冲上去把她强形拽开,银簪、指甲、牙齿,人已有些癫狂,几个龟奴婆子都吃了亏,才把她架开到一旁。 医婆探了探柳渔鼻息,又试了颈脉,冲红娘子摇了摇头。 没救了。 留仙阁乱作一团,初夜拍出万两身价银的花魁玉殒香消,红娘子忙着平息那位淮南王的怒火,带着一帮子人甩袖走了,往日第一等得意的明月苑,陆陆续续来了十几个探消息的丫鬟婆子,瞧清楚了便都紧着回去复命,这等事看得太多,麻木到连伪装的痛色也懒怠挤三分出来。 只一个絮儿,连滚带爬去抱住柳渔在怀中,眼泪似永远也流不尽,谁人也近不得身,正是如此,也无人发现奚明月额间精巧艳红的眉心坠浸透了血色后,那坠上水滴状的红玉闪过一抹流光便凭空消失了。 柳渔自睡梦中醒来,眉心仿佛还痛着。 这是她今晚第二回 梦见留仙阁了。 也是第一次这般清晰的看到自己的死,甚至……死后。 一时有些辨不清是真是幻。 柳渔拥被坐起身来,心里那种似是绝望又似是解脱了一般的情绪还清晰着,絮儿的哭声似乎仍在耳边。 “絮儿。” 如今是十一月下旬,明年三月,絮儿会被卖到留仙阁。 柳渔再没了睡意,三月,絮儿和玉娘师父,五月,师父萧玉娘会被富商请去淮南王别院献舞。 这些柳渔从前不敢想,偶尔想起也很快被她压下的念头又浮了起来。 不敢想是没有救人的能力,想起又很快被压下,是她骨子里对扬州、对留仙阁的恐惧。 留仙阁之于柳渔,是一场恶梦。 而絮儿和萧玉娘,却又是那恶梦里唯一的一点暖。 这样频繁的梦起前尘,柳渔在黑暗中怔怔出神,是因为三月近了吧。 这个火坑,她得上天垂怜挣了出来,可师父还在里边,而絮儿,很快也会被送进去。 柳渔不是没想过提前买下絮儿,只是陷在那里边,似她和絮儿都是被家里卖了的,谁也不愿意提前尘旧事,柳渔还真不知道絮儿家乡在何处,只能在她知道的时间和地点,守株待兔。 柳渔想,她该好好想一想,三月里怎么才能去一趟扬州了。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