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醒了。”沈药师低语。 他注视着床上的病人,“我下在他身上的药剂,实为一种极烈的毒药。他身负极重的旧伤,只能强行以至阳的药物渡进他的体内,以此驱散他体内积累的寒气。” “之前每次试药的时候……” “都是这样。”沈药师低声道,“要医治这种伤,这是唯一的办法。” 床上的病人低低地咳嗽起来,每一声都伴随着强烈的抽痛。身边的少女攥紧了手心,转头问道:“要不要给他什么东西抓着?” “没用的。”沈药师摇头,“他根本没有力气。” 身边的少女低头望着床上的病人,心里跟着无法抑制地疼起来。她的指尖颤了一下,向他递出去,轻轻地握住他的手。 他在翻涌的疼痛中,仿佛察觉到一丝抚慰,手指微动一下,抵住她的掌心。 沈药师深深呼吸,再取了一枚银针,又把一剂药渡入他的体内。 这一次他喘息得几乎断续,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倏地,他的呼吸淡了下去,脸稍稍偏向一侧,身体轻颤一下,不动了。 “他……” “痛昏过去了。”沈药师低声答,“半个时辰没醒,再叫我。” 他搁下银针,推门离开,留下姜葵坐在床边陪着谢无恙。 阳光从窗格里漏进来,照亮窗边一枝沾雪的白梅。她轻轻拉着他的手,凝望着他苍白安静的睡颜。一缕极淡的白梅香飘过来,她分不清是他身上的,还是梅花上的。 半个时辰后,他仍没有醒转。她咬了咬唇,去院里叫沈药师。沈药师默立在树下,仰望着一角天空,听见她的呼喊,转身推门进屋。 沈药师挽袖执针,在病人的风池穴上扎了一针。病人低咳了一声,身体颤抖一下。他没有睁开眼睛,但是沈药师从他凌乱的呼吸里,辨认出他已经渐渐醒转。 默然片刻,沈药师再次为他渡入药剂。 就这样,他痛昏过去,再被强行扎针,醒转过来,然后再痛昏过去。 一次,一次,又一次。 直到黄昏时分,霞光从窗缝里溢出来,流淌在他苍白的脸庞上。 用过药后,沈药师已经走了,身边只有绯衣的少女静坐在他的床前。他醒来过好多次,可是都没有力气睁开眼睛。他睡着了一次又一次,直到再次醒来,他终于抬起眼眸。 他忽然看见她在哭。 灿烂霞光里,珍珠般的泪水,凝在莹白如玉的颊边。 “江小满……”他很轻地喊她,“你怎么哭了?” 她拼命摇头,忍住不哭。她的发丝微微地发颤,泪水断线般坠落。他的眸光无声地落来,温暖又安静,淡淡的悲伤。 “笨蛋。”他笑一下,含着点无奈,“我的病在变好,你不应该高兴么?” 她点着头,又摇头,泪珠一粒又一粒地落下来。她眼底里的伤心情绪快要揪起他的心,几乎扯着他的心口在疼。 他的指尖微动一下,可是没有力气。她知道他想做什么,轻轻拉起他的手,让他的指尖擦过自己的眼角,他替她一点点地拭泪。 “你答应过我不许难过的。”他轻声说。 “我不难过了。”她拭去了泪水,握紧他的手,“你快点好起来。我要你陪着我。” “好。”他应了她,又闭上眼睛,声音渐渐低下去,“我好困……我再睡一会儿。” “沈药师说你尽量别睡。”她捏了捏他的指尖,“药效在醒着的时候才能发挥得更好。” “好。”他应着,仍旧闭着眼睛,倦倦的几乎要睡着了。霞光落在他的脸上,他的睫羽低垂,呼吸声又变得浅淡,朦胧得好似晨间的微风。 “谢康,谢康。”有人在耳边轻轻喊他。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