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妈原先在派出所户籍部上班,熟悉迁户流程,从津水搬到詹城到现在也蛮久了,早该迁户,但他们总是忙。 舅舅说完,舅妈拿手机给户口本几页拍了照,“复印件就行了,我拍个照片到办公室印了,正好下午去津水有事,顺手代办了。” 拍好照片,再没有留下的理由,两人互使眼色后一前一后起身,舅舅先说:“那行,正好我们有点事,下回再来看你们。” 丁卯算有礼数,道了再见,让他们路上慢点,注意安全。 丁珂没说话,舅妈觉得不懂事,扭头先走了。 舅舅跟上半步,又回身,叫了丁珂一声:“珂珂你来一下。” 丁珂把他们弄脏的桌面收拾好,才走出病房。 舅舅和舅妈在门口,好像商量过了,由舅舅塞给丁珂五百块钱,舅妈来说:“你们姐俩也不容易,你要上学,又要打工负担卯卯的治疗费,太辛苦了。但你也知道,我跟你舅舅普通工人,没啥钱。这五百你应急用。” 丁珂自然不要,还没塞回,身后传来傲慢一声:“五百块巨款,她花不完。” 舅舅、舅妈看过去。 丁珂听说话声音、腔调、阴阳程度也知道是李暮近。 李暮近话间走到三人跟前,没对那五百有什么处理,从丁珂手里拿来她的手机,打开二维码收款,给她转过去二十万。 二十万是单日收款限额,不是他只有二十万。 三个人都看得清楚。 丁珂仰头看他,很少流露情绪的脸充满不解。但看他从头到脚这一身装备,二十万对他来说似乎等于普通人的二十块。 她这样想,舅舅、舅妈却以为她傍上大款,不断用眼神交流、对李暮近上下打量。 舅妈笑得眼窝凹陷、眼纹狭长:“这一位是……” “谁也不是。”丁珂塞回五百块,强行无视李暮近。 舅妈还想打听,舅舅觉得丢人,不明身份的陌生人拿出二十万,他这个亲舅舅只掏出五百,皱眉、低头、绷紧脸,拉着舅妈离开。 丁珂伸手要李暮近手机。 李暮近知道她要把钱转回,一如既往的傲慢:“以前吃喝穿用我,没见这么客气。” 丁珂提气,“我不是那个丁珂,也不是人人看见钱就模糊底线,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然呢?” 丁珂被他一句话弄得欲言又止。 好像这个世界有钱就是了不起,钱赢得尊重,钱打破规则,钱是一切一切通行证。 但是,“你不过投了一个好胎,跟你有关系?” 李暮近不否认,“嗯,不是正经来的,不花白不花。” 丁珂卡壳。 “你拿你的,出事也是我进去,你怕什么?” 持续卡壳。 半晌,丁珂说:“是不是正经来的,都是你给我的,是有代价的,我无法满足你提出的任何无理要求,付不起这个代价。” 李暮近觉得她麻烦,走到护士台,要了纸笔,写上“没有条件,自愿赠与”,返回扔给她:“二十万而已,好像给了你两个亿。” 丁珂对他有病这件事一天比一天认识深刻,又无话可说了。 护士路过提醒她押金没有了,由于跟她混熟了,玩笑也脱口而出:“男朋友真帅。” “不是。”丁珂说。 “谢谢。”李暮近说。 丁珂着急去交押金,懒得理他。网上也不全是妄断,至少他变态这点,总结得太精准了。 李暮近看着她走路带风,身影消失,扭头进病房。 四人病房只有东南角的病床孤孤单单,床上躺着的男孩看起来浑身不剩五分之一的好皮。 他走到旁边,手抄兜静静观察。 “你是我姐男朋友?”丁卯扭向李暮近,脸被烧毁得严重,连眼睛位置都找不到了。 李暮近拉开凳子,坐下来:“从哪看出来的?” “听见护士说了,也听见你给她钱了,还是二十万。” 李暮近点头,“我上个月买马具花了六十万,照你的说法,马也是我女朋友。” 丁卯不说了。 李暮近也问:“她是你亲姐姐?” “你看不出来吗?” “眼都烧没了,还能确认?” 丁卯勉强笑了笑:“她是不是我姐姐,为什么用眼睛确认?有眼睛就一定看得清吗?” 李暮近挑眉,觉得有趣,沉默中,瞥见床头柜户口本,拿起,随手翻开。 户主页写着“丁文兰”,盖着死亡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