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便已说了许多,报应也不差这一遭。”元洸亦抬足紧随其后,颇有债多不压身的坦荡,“你我自勉吧。” 元洸明白,对于任何有关家族利益上的事,即便心中再不情愿,陆昭也会认认真真做一做表面功夫。因此,在车子停靠在国公府的大门后,在众人的瞩目下,元洸平生第一次成功地碰到了陆昭的手,扶她下了车。他想,若他早日悟得此道,也不会挨到今日。 正当陆昭要步入大门时,一名小侍追到了马车前,将手中的食盒交予了元洸——这是元洸曾嘱咐他去买的吃食。元洸接过了食盒,三步并两步拾级而上,牵住了她的手,然后将食盒放在了她的手中。 “有时候等一等,焉知不会是更好的结果?”元洸将食盒轻轻掀起了一角,复又合上。 里面都是她素日爱吃的东西。酿圆子安静地躺在碗里,糖蒸酥酪上铺了一层淡金色的柔光,鲥鱼上密密的细鳞如同花钿上镶嵌的层层黄云母,那是雕花酒蒸酿过的痕迹。 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食盒在元洸松手的一霎那,便有一股强劲的力道将其拽过,一眨眼的功夫便护在了身前。 见陆昭的身影慢慢没入那扇大门,元洸挥手大笑:“你我原不必心急哈。” 似是对这样拙劣的模仿再也忍无可忍,纤细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影壁的转角。 和这个人在一起,太丢人了。 雾汐早早赶来,接过了食盒,看到陆昭嫌弃又鄙夷的眼神,对外面的人猜出了七八分。 是日,内朝来了敕使,魏帝新得名驹五匹,调拨两匹与靖国公府,算作赏赐。陆振一向谨小慎微,然而天家恩赐已下,自己不得不做一副沐恩德的样子。因命徐掌事将一众人带至园内,以赏宝马为由,办一回小小的家宴。 陆氏宗族自陆昭、陆冲、与陆明之子陆放、陆遗等人皆得了消息。陆昭悉知宝马来由,也知今日敕使来的目的也不仅仅为传旨赐马。时至中午,筵席已在亭中设好。两匹骊驹皆大宛绛汗,远远立于内湖边,或低头饮水,或疾蹄而行,和风之下,马鬃逸逸,波光粼粼,美如画卷。 既有宝马名驹,佳肴美酒,品评自是少不了的,于是陆振命四人各言颂语。陆放言蹄蹶红尘,陆遗言膺流绛汗。其实大家都知此次品评无甚意思,无非是魏帝送来了两匹马,大家朝马屁股拍上去而已。只等过一会,敕使离开,将这些颂语或奏或不奏,总之都是合圣意的话,品评的辞藻本身也就无关紧要了。 果然,筵席上敕使向陆振开口道:“国公世子如今在前线挣得功名,可谓有目共睹。前些日子,陛下也听保太后夸赞县主,说起县主在金城所为,实乃聪亮睿智,刚断英持之人。” 陆振和手谢恩道:“陛下与保太后皆谬赞了,小女若真有此才,方才品评时哪会讷言。” 此时陆冲的品藻辞已成,上书为“著献西宛,表德上京”八字。且陆冲今日并无像往常那般宽衣大袖随意穿着,陆振揽之一观,遂交给敕使,笑言道:“到底是陛下手底下亲自教过的人,尚可呈上一观。” 敕使素知陆冲身居内朝,掌顾问之职,参言政事,一向为魏帝所重。据说除陆归外,陆振也极爱此子,少不得奉承道:“三公子虽然年少,然其谈吐容止,绝非常人之资。” 天下父母无不爱夸耀子孙,即便陆振这样谨言慎行的人,如今亦露出了欣慰开怀的笑容:“足下怜我,不过使我等老朽心生慰藉罢了。” 敕使仍不忘今日目的,将话题赶忙带正道:“国公家教,本是如此,贵子参知御前,县主必然也不逊色。” 然而仍不忘向敕使道:“近朱近墨,各有不同,小女儿终究稍差些。”说完,还不忘觑了觑陆昭的神色。 陆昭这些年的所为,陆振不是不知道,只是他曾为吴王,这样的身份对于许多事情不便开口,更不可能插手。虽然此次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但是陆振也能感觉到,自己的女儿的手腕越来越老成,力道也越来越深。作为父亲,亦为了家族日后做长远打算,陆振是要借此敲打女儿一番的。但是看到不远处安静跪坐的陆昭的脸上,只有为弟弟感到骄傲的笑意,原本还要说给敕使听的那些训斥的话,竟生生地吞了下去。 “哪里。”此时敕使也不愿意和陆振再打太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