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稚觉得太过铺张浪费,也太过高调。他们毕竟曾是名义上的兄妹,兄妹媾和,就算他凭人力将那些议论暂时压下去,哪有背后不议论的。 这世道总是不公平得很,分明是他一厢情愿的做法,世人却只会议论她恃宠而骄。 何况眼下西北战事未停,迁都在即,一切都是要用钱的地方。然她劝谏之时,桓羡却言国库尚且充足,他也没动用国库的钱而是用的他自己的内库,以此为由否决了她的节俭之说。 原本对她尚算纵容的他似在这件事上格外固执,薛稚劝不动,也就只好作罢。 与之同时,他的视力也已好转,夜里也再不用点那么多的灯了,对她的依赖却并没有因为病情的衰退而减少,相反,倒似烛火愈燃愈烈。 薛稚不被允许回漱玉宫或是栖鸾殿居住,就住在玉烛殿里,与他同寝而卧同案而食,像过去在秦州一样,也像民间任何一对感情绸缪的夫妻。 但她不管去哪里,总有几双眼睛在盯着她,连她想去宣训宫拜见太皇太后也不被允许。她渐渐发现,这源于桓羡内心的不安全感。即使她答应了他,他也依旧在担心她又一次走掉。 这于她多多少少觉得有窒息,她有些懊恼,却也无可奈何,好在青黛和木蓝又重新被调回她身边,主仆重逢,自是恸哭了一场,身边多了熟识之人,她才觉得不那么难受。 建始八年就在为帝后大婚做准备的忙碌中落下帷幕,谢璟已经率部赶赴了秦州,第一战便是兵出金城,将苟延残喘的叛军赶回姑臧老巢,兵临城下。历经近一月的混战之后,顺利攻下姑臧城,雍王落荒而逃,在几百亲卫的掩护下往西溃逃至酒泉,欲联合西域诸国卷土重来。 谢璟本不欲给他喘息的机会,一鼓作气将人生擒。然他体内余毒未清,又因长途奔袭身子虚弱,无法支撑战事,再加上凉州地势狭长孤军深入亦是不妥,只得在张掖暂作休整。 这一战多多少少洗清了他先前“叛变”的嫌疑,但也有人怀疑,他欲成为下一个雍王,据凉州叛变。对于这些纷扰,谢璟置若罔闻。他曾经想过据守一方与天子抗衡,夺回妻子,但如今他是叛贼,她是皇后,他们已是泾渭殊流再无可能,再做这些,也没有意义。 他所能做的,只是带领他的北府军,洗去叛军的罪名。 也正是这个时候,师莲央到了会稽。 东南形胜,三吴翘楚,会稽郡民殷地富,十分繁华。 这里自前朝便是富庶之地,京中豪族在此多有田产庄园,陆氏也不例外。 ——是的,陆氏没有回松江故宅,而是来了会稽。 一是此地人流众多便于隐匿,二则是此地居住着众多对桓羡不满的士族遗老,个个手握大量田产粮食,有助于招兵买马对抗王师。 当师莲央去到陆韶曾告知她的梧桐山庄、被人带进去与他四目相对之时,往日喜怒不形于色的清雅公子显得有些震怒。 “你来做什么?”他强抑火气地问,“不是给你留了后路吗?倘若他们查到枕月楼,你便推说从前的一切都是为我所逼迫,桓羡不会在意杀你一个妓|女与否,你又跑来会稽做什么?!” 他身边还站着江澜,见到她之时,眼中猝然燃过了一缕光亮,低下头,又淹没在暗如黑夜的眼波之中。 师莲央强作镇定地答:“莲央是世子的人,自然是世子在哪,我就在哪儿。” “难道不是故意引官兵来此么?” 身后一道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响起,却是陆韶之父陆升。 他冷沉着面色走近,在主位上坐下,转首向陆韶:“韶儿,为父上次就叫你把这个女人处理掉,你为什么不听?你忘了,她还曾想给桓翰报信,背叛于你,又焉知玄武城门上谢璟突然的出现不是因了她?!” 这一声有如洪钟,一向镇定的师莲央额上也沁出冷汗。怪不得上次柳儿送完信便隔了十天半月才出现,问她也什么都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