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鸣岐喉头哽咽,最终却也只能向着面前的牢头躬身行礼。 “我家将军……还望老者多加照拂。” . 是日。 天如墨斗,阴云遍布。 早早的在路旁便有人群静静等候。 天牢门开,曾经的储君,风头无两的少年将军,此时的阶下囚,正锁链加身,被简陋的牢车送出,去往刑场。 他抬眼看了看四周。 街道两旁的百姓,有的眼含怨恨,有的目露不忍,还有一少部分身旁带着幼子,见到他后,无声地跪地落泪。 轰隆隆———— 雷声大振,倾盆大雨。 天地间似乎只有雨声,雷声,还有牢车碾过青石板街时发出的声音。 太子殿下垂眸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牢车走着走着,他感觉头顶的雨似乎停了。 囚徒抬起眼睫。 在他头顶上,一把接一把撑开的雨伞将雨幕隔绝开来。 终于,一直平静接受自己死期的太子面露怔然。 他缓缓转头。 牢车四周,一道又一道身影遮蔽住了那些带着恨意的眼神。 打着补丁的,五颜六色的衣衫如铜墙铁壁,在此刻构建出密不透风的保护墙。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也没有说出口。 寂静的车队终于还是到了目的地。 当今圣上亲自监刑,他神色冷凝地看着这些护送太子来刑场的泥腿子,几乎想下令把这些人一起都剐了。 但……比他想象中多了太多了。 层层叠叠的雨伞外,是默不作声地随行的百姓。 这些往日神色麻木,被鞭子抽打都不敢叫疼的草芥此时却像是终于活了过来一样。 他们的神色太奇怪了,眼睛仿佛在烧。 当他们到了刑场后,齐齐地站在原地。 主刑官差使人拿着棍棒驱赶,一直温驯的如牛马一样的百姓却怎么打都不走。 终于,有人嘶哑着声音喊出了第一句。 “太子不该死!” 如同开闸放水,有了第一声后,整个刑场霎时间回荡着一声接一声的嘶吼。 那是被逼到绝境后的困兽,在燃烧生命发出怒吼。 “太子有什么错?!那神仙……那神仙才最该死!” “我儿奉命服饰仙人!原以为是登上仙途,可他回来的时候嗓子被毒哑了!两只手都被砍了!这是神仙吗?这是神仙吗!” “我倾家荡产捐了香火钱,只求神仙放我妻回来!可是神仙没有回应,是太子殿下让她回来的!” “我们不要神仙!我们要太子!!” “太子不该死!” 漆黑的阴云下,雷光照在面前这些人脸上。 圣上浑身猛地一抖,竟汗毛直立。 一侧的主刑官眉头紧皱,怒斥道:“公然违抗圣令,你们要造反吗?” 人群寂静了一瞬。 紧接着,是比雷声更大的声潮在此刻席卷而来。 “五年前刈国都打过落霞关了!太子孤身一人纵马十日赶赴边关力挽狂澜!没有太子汝国早亡了!” “太子殿下何错之有?为何为他请命就是要造反!” “太子不该死!” 不知是谁,第一个跪下了——跪的却并非是坐在高台上的天子,而是牢车里的太子。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当着天子的面,乌压压的人群拱卫着中间的牢车,虔诚的叩首,如同叩拜一位新的王。 反了……真的反了! 圣上惊怒,又感觉到了无匹的恐惧。 这些人明明是一群猪啊牛啊,再怎么使唤都只会顺从听话。 但此时,这群人却仿佛突然变成了“人”。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