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个凡人,能弑神也只是倚赖那两个神的轻敌,仗着他们喝醉时才能得手。 这样好的机会不会次次都有的。 何况他这个粗浅的学了一些仙门术法的凡人,难道还真能长生不老,永远守护着身后的大汝? 除他之外,必须要有人明白,神仙不是不可冒犯的。 他杀的是神。 他也要让全天下人都看到,神也会被凡人杀死。 哪怕他身死,后来者也能记得,当那些神仙临世后,逼的这片土地上的人无法自处时,他们除了绝望恐惧,还有另外一个选择。 而这个选择,已经被当初的太子殿下证明了是可行的。 庄鸣岐也是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殿下……” 解方澄只是将手里的书卷交给他。 “仙宫里有一些修道之法,这是我的心得感悟。勿要藏私,多选些好苗子,督促他们练一练吧。” 庄鸣岐紧攥着手里的书卷,伏地痛哭,不能自已。 也不出两人所料的,听闻神仙身亡后,圣上大怒。 哪怕子嗣不丰,膝下只有这一个皇子,也无法阻挡圣上将自己唯一的儿子投入天牢,宁可从宗室过继子弟为储君,也要杀了他泄愤。 朝堂上偶有为太子求情的,也一并重责——但其实也没有多少人为他求情。 因为这位太子殿下斩断的,是这满朝权贵的求仙问道之路。 神仙要修冰城,死的是平头百姓。 要祭祀,大不了收养一些“孤儿”,记名为养子。 神仙临世是让百姓苦了,但没有让权贵们苦过。 那可是成神的希望啊,就这么被硬生生斩断了,谁能不恨呢? 堂堂的前太子,曾在边关驻守多年的领兵将军,最后被赐予的是凌迟处死的圣旨。 庄鸣岐深夜潜入狱中,恨声道:“殿下!我与十万大军都在等着殿下!” 太子殿下问:“军中竟无恨我之人?” 庄鸣岐不敢答。 太子笑:“回去吧,这两年汝国百姓已经够苦了,他们经不起战乱了。” 庄鸣岐离开天牢时最后回头,他们的将军,汝国的太子身披枷锁,静静坐在桌前,身上是鞭笞出的一道道血痕。 他腰背笔直,常年握剑的手此时握着一支笔,正在书写他所知的其他道法。 他竟没有一句怨恨。 庄鸣岐身侧,牢头低声问:“大人,您带殿下走吧?” 庄鸣岐一怔。 牢头鬓发花白,小声开口:“我家悯童曾入仙宫服侍,如今……终于骸骨还乡啦。” 昏暗的烛光下,牢头粗糙的如同老树皮一样的脸颊上浮现出一丝病态的红晕。 “我听说了,殿下用他知道的仙法,换得圣上开恩,准允仙童们不必陪葬,各自还家。家中无人的,可入军伍。尸首也可由各家领回。” 牢头满足地喟叹:“悯童去了那处之后,我老妻夜夜哭,眼睛瞎了,人也不行了。她叫我送送太子殿下,等事了了,我们一家三口再团聚……大人,带殿下走吧!” 庄鸣岐何尝不想带他走,但遥遥望向牢中的人,和这位将军一起征战沙场的副将怎么会不清楚。 他不会走的。 从这牢里出来能去哪儿? 去边关? 刈国已经降了,边关无仗可打,大军早已班师回朝。 这三年里,圣上忌惮太子在军中的威望,一再削减他手中的兵权,将他熟悉的将领打散到各军区,不使他有起兵造反的可能。 况且刚才他问的对。 军中难道就没有一心修道的?就没有不恨他的? 有,多的是! 他所救的人,相较于这大汝信神拜神者,如九牛一毛。 早在弑神之前太子殿下便知道自己的结局。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