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蕖身体向后微微一仰,心里有种果然如此的恍悟之感。 当真有内情啊…… 想刺探别人的秘密,必得先拿出自己的诚意。 芙蕖稍一斟酌,便答应下来,却也没把话说死,只道:“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苏慎浓毫不犹豫地相信了她,有点绝望中抓紧最后一把救命稻草的意味,只听她缓缓开口,道:“女孩儿家名节那种东西,其实我早就没有了……” 芙蕖意识到什么,眼神渐渐的冷了。 苏慎浓微合双眼,说:“三年前,我生辰那日,在家中侍卫和乳母的陪伴下,前往南华寺上香礼佛。夜里留宿寺中,我不慎错闯了寮房,那正是谢慈下榻的房间。” 苏慎浓停顿了良久,才鼓足勇气继续说下去:“他没穿衣服,门外也无人看守,但是我下意识的惊呼不仅引来了我家的奴仆,更让寺中的女僧们看了笑话。虽然当时消息压下来了,但纸终究包不住火,我没办法在燕京城里议亲了,我娘几乎哭晕过去,所以我爹对于这桩亲事,几番犹豫不决,始终拿不定主意。” 只可惜,他还没犹豫出个所以然来,这件事情已经被人推向了不可控的地步。 苏家现在是被架在火上烤。 圣旨一下,谢慈若无异议,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苏慎浓说罢,静静地等着芙蕖的回应,只见芙蕖的眉心不知不觉蹙成一团,细声呢喃道:“三年前……他独自一人跑到南华寺干什么?” 苏慎浓以为是在问她,摇头答道:“我不清楚,我当时心都快吓碎了,根本无暇注意他在干什么……我只知道,他当时极为痛苦,遍身都是冷汗,他见到我也很错愕,身下的床帷都被搅成了泥泞不堪的样子,也正是因此,我才有口说不清。” 单听苏小姐的描述,便可想见当时情形的暧昧。 芙蕖用手撑着桌子起身,走到门前,一抬眼,便见竹安守在门口。 竹安神色一慌。 芙蕖顺着她的目光瞧去,吉照的背影已经快消失在院门外了。 此去的方向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谢慈的书房。 苏慎浓:“我都告诉你了。” 芙蕖侧头,道:“我答应你,会帮你拿主意的。” 苏慎浓单薄的身影提着一盏琉璃灯,在竹安的护送下,回了自己的院子。 芙蕖忍着酒后的头疼,独自一人在夜里的游廊下穿行,直到眼前看到光,是谢慈书房里的灯还亮着。 芙蕖的脚步停在那束光之前。 暖黄的灯在她面前明显切出了一道界限,芙蕖人就站在昏暗的角落里,呼吸声都放浅了,整个人几乎不存在。 门吱呀一声,开了。 芙蕖先是听到了几声咳嗽。 紧接着,里面传来谢慈的声音__“进来!” 芙蕖一步一挪,仿佛踏进光里是一件多么痛苦且强迫的事。 进了门,谢慈正立在桌案前,但也没抬眼看她。只说:“你还真是能耐,苏小姐那般隐秘的私事都被你套出来了。” 芙蕖假装没听见那淡淡的嘲讽。 她看谢慈正在写信,灯就搁在手边。他右手上贯穿的伤口仍未完全愈合,稍微一动,便能从雪白的纱中渗出血迹。 芙蕖嗅了嗅鼻子,闻到了一股外敷用的药膏味。 不是很好闻。 她问:“你今天又干了什么?伤口崩了?” 日常的写字读书,他用左手完全能应付得了,芙蕖想不到发生了什么大事,让他不得不动用右手。 谢慈抬手在面前,瞄了一眼,道:“它今天帮了我的大忙。你那具尸身脖子上的掐痕是右手,但郎中可以作证,我从赌坊出来的当天,右手几乎废了,完全没有余力去掐死一个人。” 芙蕖:“刑部给你验伤了?” 谢慈:“那狗崽子的仵作徒弟,用尸刀剖开了我的伤口,从里到外瞧了个究竟。” 如此说来,他在回府之前便又伤了。 但在谢府门口碰面的时候,他倒是掩藏得很好,她一点也没注意到。 芙蕖环顾书房,道:“吉照呢,叫她来给你换药。” 谢慈写好书信,搁下笔:“她走了。” 他的右手,只是一个略带血腥的插曲。 芙蕖没忘了自己来的目的。 谢慈也没回避。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