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几次的无耻笑声,在客厅中回盪着,刺耳万分。 羞耻,太羞耻了!阿容在事后无数次地这么回想。昨晚那件事简直令她尊严扫地!让她连吃个早饭都要战战兢兢,就怕那个人还没离开,忽然又从某处冒出来,把她内心最丑恶的想法公诸于世。不过好在,寺庙人员的通知告诉她危机已经解除,她不由得松了好大一口气,心中直呼得救了。 孙璟经过一夜的调息,身体已经復元大半。他告诉阿容林崇年那里逮到了几个薛家人,事情还在釐清中,黄龙平暂时没有安全问题,便和他们在龙山寺分了手。至于周志风,孙璟说他们原是计画三天后要去大龙峒拜访一位老友,昨天乱战中分开,他便问阿容愿不愿和他们同去。那位友人是个戏班老闆娘,最近他们在大龙峒演出,到了那边,老闆娘会收留他们。那儿也有女孩子,她会比较自在,同时也可以开开她的视野,对她的试剑会之行或许有帮助。 阿容其实有点犹豫,昨晚这么一声不响地离开,虽非出于自愿,但现在这么回去总让她觉得有点「自投罗网」。她的内心出现一瞬间的天人交战,外面的世界让她找到某种适合的生存方式,带给她源源不绝的新鲜感,可是茶庄毕竟是生她养她的地方,养育之恩让她有种说不出的亏欠感。因此,经过一番内心踌躇,她很果决地告诉孙璟:「那就去吧!」 从此,她不再是隻笼中鸟。 锦鳶茶庄。 陈金釵拄着额头,眼睛盯着帐簿,搭着算盘的手指已经好一刻没动。昨天姑娘们浩浩荡荡地出行后,她就变得有些心猿意马,总觉得要找些事情来做,好消除因为太安静而带来的不安。昨晚她一夜没闔眼,月夜让她思考了很多事,她忽然发现自己不太能适应寧静,一但静下来,她就找不回那份游刃有馀,会开始胡思乱想。 这是什么感觉?她总有种不祥的预兆。是没睡好吗?那条帐目她看了好久,都看岔了。于是她下意识地抓起一旁的镜子,徒劳地认为这样可以让自己放松一点,可是眼角的皱纹无情地宣判了一个事实,她发现自己已经老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陈金釵瞬间感到解脱,看帐本的眼睛敏锐地抬了起来,却见三个姑娘在门口迅速下了马,有些着急地奔进屋来。一见陈金釵,就有些惶恐地低下头,一副等着被骂的表情说道:「二娘,昨天我们埋伏在薛……那个……他常出入的地方附近,有一批姊妹先回了客店,我们在外面一直等,没等到人,正要回去一起商量。谁知回去后,那几个姊妹竟然已经遇害了,连店小二都受了重伤,说是有大批薛家人杀进来……」 陈金釵有些不耐烦:「那个贱人呢,死了没有?」 姑娘道:「昨天我们听到消息,好像板桥的林大人也介入了此事,逮了几个薛家人,那人不知道是否在其中,只是……」 陈金釵真是被她急死了,皱眉道:「快说啊!」 姑娘道:「昨天先回客店的姊妹中,阿容是其中一个……」 此言一出,陈金釵几乎有些站立不稳,只听那姑娘又断断续续地说道:「可是我们回到客店,发现阿容并没有在她房里。其他姊妹的房间也找过了,就是没有看到她。我们十几个人到处找,找了一宿,到现在还是没找到人……」 陈金釵稍微低下了头,三个姑娘只是不敢说话,垂着头等着被骂。过了半晌,陈金釵终于呼出了一口气,「啪」一声闔上帐本,脑中一瞬间闪过阿容可能遇害的景象,十分冷静地对她们说道:「走吧。」 三个姑娘一抬头,几乎有些诚惶诚恐,因为她们竟然没有被骂:「什……什么?」 陈金釵道:「等一会儿,我和你们一块儿去。」 昨夜,艋舺旧街像是陷入一座血腥炼狱,街头巷尾到现在还能看见残留的血跡,或甚尸体。倘若不是艋舺乡亲自发「戒严」,恐怕还得被这阵腥风扫到。林崇年和当地仕绅揪出了几个血战参与者,通通往官府送。薛中阳正在被问话,他的妻子薛夫人虽没直接参与,但也没有被放过。 她被安置到另一间房间,因为官府觉得她非常不自在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