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她上头几位兄长亦皆在朝中为官,族中文官武将皆有,商队货栈更是遍布南北。 国公夫人仅得了这一个女儿,将她作个金娃娃一般,自小千依百顺得养大。 日阳普照,殿宇上的琉璃瓦淌着金色的流光,耀得赵冉冉半阖起眼。 可她心里倒是清明镇定下来,季云阳有的,她一样也没有。季云阳能够活得如此随性恣意,她却要跪在这里任人鱼肉。 骨髓里的颓丧退缩在这一刻尽数破碎成灰。 出身皆是天定,可人之一世,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总还要为自己搏一场。 “这两日我心情好,想着,也该送姨娘一份见面礼了。” 头顶说话声响起的时候,赵冉冉收敛心神,听出了其中不怀好意的恶趣味。 见她一言不发,季云阳倒也懒得怪罪,只是令人架起赵冉冉,带着朝府外而去。 . 半个时辰后,他们到了金陵城关押死囚的府衙大牢。 在其中的一间死牢里,赵冉冉见到了她的庶母桂氏。 “本郡主还以为姓段的是个情种,看起来也是个俗人。”季云阳打着哈欠盘腿坐在牢门外的一张交椅上,歪着半边身子靠在椅背上,早没了先前迷恋段征时针锋相对的嫉妒。 桂氏与赵家虽算不得什么世家大族,在赵尚书这一辈倒也算是独自撑起些门第了。 季云阳打小就听国公夫人和太后姑母同她说些品级门阀的事迹,她瞧着虽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肆意,平日也能同面首侍女们玩闹,可骨子里却最是恪守门第家世。 可以说,便似段征这样的本无根基的,就算入了她的眼,本质上同外头养的面首差别也不大。 在她眼里,倒是赵冉冉有些不同,季家祖上甚至还同俞薛两家有过些交往。 “高楼轰塌南山石崩,这世间的富贵权势还真是变幻无常呢。”接过侍女递来的香茶,季云阳看戏般地随口感慨了两句,倒也存了些真心的感慨。 香茶清冽润心,瞧了会儿桂氏涕泪痴笑交错的疯癫模样,见赵冉冉衣衫上被擦到了各种不明脏污,季云阳终是嫌恶又无趣地放了杯盏。 “郡主小心。”侍女替她踢开地上的一只臭虫,适时恭维:“说到底还是赵家没有根基才有的这一场无常,死牢湿冷,郡主莫忘了今日还要出城赏景呢!” 季云阳‘呀’得惊呼一声,再无心看‘戏’,领着人浩浩荡荡地便出了死牢。 赵冉冉被人守着,先是同已然疯癫的桂氏对坐了会儿,而后,她的父亲昔日的赵尚书亦被人带了过来。 二刻后,赵冉冉被人扶着压上了王府的马车。 山呼海啸般的记忆涌来,将脚踝剧痛亦冲淡了去。 …… 一直到五日后,来人通传说王爷过来用晚膳,搀了药的熟悉甜羹再一次被早早端了过来。 柱杖拖着右脚艰难地挪到桌前,她眸色冰冷决然地望着那碗熬得软糯稀烂的红豆桂花甜羹,眼前再一次显出那一日地牢的场面来: 在一众护卫仆从的围观下,她的父亲为了一丁点苟活的希望,对着桂氏拳脚相交,亲口说出了当年桂氏怎样将她生母迫害逼死,又如何在她三岁起日日在牛乳中下寒毒。 “冉冉!若不是为父救你,这贱妇为俞家矿山样的陪嫁,岂会容你活着?!冉冉!为父今日的性命可就在你手里啊!” 也不知她父亲哪来的气力,那日竟硬生生从侍卫手中夺了剑,当着她的面一剑刺穿了桂氏胸口。 桂氏张着鲜血淋漓的嘴,抱着剑尖一步步朝她行来,似乎是剧痛催开了她的心智,最后一刻,她拼尽全力踉跄着扑到赵冉冉身前,温言含笑地抬手捏上她的耳垂,咽气前留下句:“小冉,外头乱,去把你妹妹月仪找回来。” …… 赵冉冉抬手摸了摸耳垂,一手柱杖,另一手也顾不得烫,端过那碗甜羹拖着步子走到窗前,矗立望湖。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