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博士送好热巾子带着菜牌离去后,段征忽然从衣袖里摸出截先前在她房里顺来的另一条长命缕,拉过她手轻轻朝里一套。 赵冉冉顿时局促起来,黑着脸要去褪。 “倒巴望着战事一直这么着,阿姐回不去,咱们就在这广陵府一道过一辈子。” 他身子微微前倾伏低了些,软声说着,桃花挹露的目光有如实质地期盼地望着她。 像是走投无路的旅人,企望着得一个安身之所。 唐突而直白,那眸底的深切情意合着这么副朝气俊逸的相貌,又不至叫人觉出卑微来。 那双眼睛赤诚的好似能将人吸进潭底,赵冉冉一时也有些愣住,脑子里当即冒出前人的一句词来。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她一时间有些自惭形秽,手上动作顿住竟是就那么由着他拉着也未曾再去褪那长命缕。 成对的长命缕,端午日少年人左右依规矩带了,其中的寓意不言自明。 “方才饮的多了些,我想先、先去更衣。” 自小遮面,她遇了事也只爱逃避。 霁月斋每一层都在东西尽头设有两处恭房,走在人语觥筹声不断的连廊里,赵冉冉心绪纷乱地摸着右腕上的五色丝线。 方才雅间里的气氛让她几乎要透不上来,少年放大的俊脸几乎要同她额角相抵。 她从未被人这样近距离仔细地凝视过,就连同表兄私会时,也一直都是以礼相交的。 当少年温情炽热地说想同她在此地聊度一生时,她心里头激流拍岸也不知是怎么了,那一刻便只想夺门而逃根本不晓得该如何去应对。 这种心悸羞氖的感觉,是她从未从俞九尘身上觉出过的。 自己这是怎么了,赵冉冉晃了晃脑袋,避在恭房外头的雕花窗边,目带忧惶地看着长命缕。 正蹙眉出神间,身后一道黑影闪过,一伸手拽着她跌撞进了恭房里。 “嘘!莫怕莫怕,赵大小姐,您看看小妇人是谁阿。” 见来人并无恶意,恭房里也还有女客出入,赵冉冉便冷静下来去细瞧这妇人。 妇人有些矮小眉目五官也是寡淡,看了半晌,她虽是没认出来,也还是觉着有一二分眼熟的。 “大小姐,唉我不是原在您外祖薛大人府上看园子的郭善家的嘛!早年你母亲嫁去顺天,还是我家那口子郭善护送的嫁妆呢,我还同你乳娘戚氏一同伺候过俞姨娘……” “都什么时候了,啰嗦这么多不要命了!”行商郭善捂着臂上的伤处探头进来斥了句,又神色紧张地避了出去。 郭王氏被他斥的一个激灵,连忙拉过赵冉冉的手深吸一口气蹙眉快语道:“大小姐啊,咱行礼也莫收拾了,现下就跟我们出城去,快的话半个月就能寻着俞大人了。” 这妇人原本口齿就不大清楚,一急起来话里赶话全揉作一团丢了出来,听得赵冉冉既心惊又怀疑。 拨开妇人要来扯她的手,她颇焦急地问道:“俞大人?难不成…是俞家远亲里今岁中第的那位吗?” 妇人忙点头催道:“还能有哪个啊,就是俞九尘俞大人嘛,您快些跟咱下楼去,马车就在外头候着了。” 前车之鉴历历在目,赵冉冉一下甩脱了她的手,平静下来又问:“他已然出仕了?现下又在何处?我现就在他家老宅里,还是待他自来寻我的好。” “俞大人才刚补了户部郎中的缺,这会儿在闽浙勘什么鱼鳞册,赴任前他私下遣了些人出来寻您,若要他交差回来,且不得明儿过年哩!” “对不住郭嫂子,我还是想在老宅等他。” 恭房外的郭善听明白了,见里头恰无女客逗留,他一个箭步冲到门边:“大小姐这是要信物才愿信咱。” 见她颔首,男人一面不住地朝外头张望,一面语速极快地沉声又问:“敢问您同那少年人是何关系?” 赵冉冉有些愕然,解释了半句后,郭善忽然一把拉过老婆,脸色极为骇然地说了句:“迟到立秋前,我带着信物再来接您吧,万莫提防您身边那小子!”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