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头也不回地从旋梯就跑了下楼。 赵冉冉刚疾步要跟上去问个究竟,才出了恭房的门,一头就撞进了个熟悉的怀抱。 “许是吃的太腻,有些闹肚子。”退开两步后,她半垂着头神色不适地捂着肚子,“去的久,叫你等了。” 看见她右腕未及解下的长命缕,段征难得疏忽未觉出异样,倒是上前就将人虚扶回雅间后,又找来茶博士要了些姜糖水与她暖肠胃。 . 入夜时分,赵冉冉躺在床上,越是思量越是心有千澜。 辗转反侧后,她终是从床上披衣而起,点了盏油灯坐到书案前翻起了《资治通鉴》。 一幕幕纵横捭阖、阴谋颠覆在书册上铺展。 时近四更,正是天色最黑最沉之际,她正欲开窗透透气时,西屋的门‘吱嘎’一声极轻的开了。 几乎是想也不想的,赵冉冉猛地倾身吹熄了案上油灯,赶在开门声消逝前,她端坐回了椅子上。 似乎是料定她睡熟了,门外的脚步声极轻,但凝神听时,还是能觉出人在走动。 一动不动地,缓和着呼吸,她就这么静坐着。 漆黑寂静的夜里,脚步声明显朝自己所在的东屋而来。正当她紧张犹疑之际,脚步声在门前停了会儿后,也就径直朝外行去了。 堂屋的槅门、外头的院门依次开阖。 一直到整个屋子内外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再分辨不出后,她又在黑暗中端坐了整整一刻,才点了油灯到外头去查看。 西屋厨房都无人,段征果然是出去了。 丑正的天,就连卖朝食的摊贩还要一二时辰才起身,街市巷口都黑的死寂,寻常人绝没有这等时候出门的。 举灯立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她无意识地搓着右腕绳结精巧的五色长命缕,忽然有些后悔,或许今日在霁月斋,是该跟着郭善家的一道离开的。 . 端午过后二月,芒种夏至渐过,离着七月七乞巧节只有两日了。 赵冉冉一身浅灰薄裙,倚在丝瓜藤下饮枣茶,云烟般的半袖下,一截依旧系着长命缕的皓腕微颤,透着她此刻的心神不宁。 这两月来,她越来越觉着段征看自己的眼神不对。 是那种看似温柔,毋宁说是看珠玉财货,看死物的神色。 他夜半单独出门的次数也越发多起来,回来的时候总是很疲惫冷肃,甚至有一回下午才归,在他的衣袖上,她清楚地看到了零星血点。 真正让赵冉冉觉着不安的,是有一回深夜她壮着胆子跟了出去,才走了半截巷子时,一道人影就从巷口拐出来拦下她。 那个人,她认识,就是先前在百里集镇帮着段征一道杀人的冯六。 从那日被冯六横刀拦下后,她就彻底想明白一件事——那个唤她阿姐的人,以他曾经的势力,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 在这乱世之中,她既没了出身,又面目可憎到要以面纱相遮,试问,她这样一个全然的累赘,除了故旧哪个不会厌弃? 偏他就爱她无权无势,亦或还是爱她相貌丑陋? 眼前不由浮现出观音山上的那个藏宝洞,还有俞家在邬呈最后的祖宅田产。 敲门声‘笃笃笃’得响起,赵冉冉心口猛颤了下,惊起时杯盏倾倒,浅红色的枣茶浸透到地缝里。 前儿夜里段征就离开了,难不成是回来了? 调整完心绪,她一面拭汗一面去开了门。 门外却是邻居大娘挎着一篮子鲜鸭蛋。大娘热情地将竹篮挎到她手上:“你家郎君上回替我家老头接骨,医药费我没有,这点谢礼不许推辞。” 接过鸭蛋,对‘郎君’、‘相公’一类的称呼,赵冉冉已经听的麻木,她没再解释只是客气致谢闲话。 妇人絮叨着教她腌咸鸭蛋的步骤,临行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