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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科举文里的嫡长孙 第209节


?”

    当众人听到此话,心中皆是一乐,原以为是什么大动作,竟只是这样浅显的问题。

    唯有熟悉裴少淮的人,知晓他善于步步为营。尤其是裴少津,他最是了解兄长,愈是风清云淡时,愈是胸有成竹、风雨欲来。

    高阁老应答道:“凡人必有私,一人独办,恐其藏私。”

    又问:“京察中为何要设监察?”

    “既有私,自然要设督察以防欺上瞒下。”

    两个问题加在一起,众人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一时还未能想到关键,便闻裴少淮铮铮言道:“专用一人,疑其有私,遂增用另一人以制约其私心。人必有私,上恐其欺,则后用之人,如何防其欺上加欺?”

    因为害怕一个人的私心,所以用另一个人监督制约他,万一后头用的这个人也有私心呢?

    “若是再增一人,如此反复,则无穷无尽矣。”裴少淮道,“更有甚者,若是相互间勾连,官官相护,设再多的环节又有何用?”

    什么“办、审、督、议、决”,京察里这套法则,听起来环环相扣,实地里,不知窝藏了多少私心。

    裴少淮两句话便戳破了高阁老的谎言。

    正廷中,纷繁贵气的古玄端服,与简洁的紫袍官服形成对比,一老一少,裴少淮身姿笔挺,气势不让。

    “以裴郎中之言,监察不公,京察不明,那究竟何为公,何为明?”高阁老拔高音量、颤着声问道。

    原形毕露,就说明他已经输了。

    裴少淮入仕多年,举止沉稳,年岁不高,声音清亮,洪声道:“灋,刑也,平之如水;黎,众也,百姓苍生。法之一视同仁为公,百姓眼中所见为明。”

    灋,即为“法”的古体。

    裴少淮逼近高阁老,问高阁老,也是问廷上不服之臣,道:“法为公,民为明,故剥离官官相护之权,重新设立京察之法,加以百姓评判,此举有何不可?”逼得高阁老退了几步,裴少淮又转向众人,质问道,“平日里诸位个个‘能贤’不离口,如今直面公法、直面百姓都不敢了吗?”

    此时此刻,他想到了南居先生,这个世道里土生土长的理想主义者,真诚、执着到老,到忘事,不弃初心,声音不免慷慨激昂了几分。

    又如他教小风一般,妥协于世道,却不能妥协于心。

    “禀陛下,改京察不改监察,评功堂考之间,照旧设有监督、众议,法在前而非权在前,请陛下明鉴。”裴少淮最后道。

    皇帝目光扫过众人,众人意会,不管方才发没发言,现在都到了抉择之时了。

    以裴少津为首,好些个青袍科官径直走到了裴少淮身后,齐声道:“臣附议。”

    那些还没做出抉择的道官,正当他们犹豫之时,都察院正官已然做出了选择,左都御史站到裴少淮这边,道:“臣附议。”

    又言:“都察院掌监察,疏于本职,弊端颇多,老臣愿立焚舟破釜之誓,纠改过错,重现奉公无私。”

    这才是明眼人。

    左都御史明白,到了这一步,京察是非改不可了,而京察之后,裴少淮放入都察院里,显然也是皇帝有意为之。加之,今日杀鸡儆猴处置的是右副都御史,是他的部下,他身为正官,若是不主动“难辞其咎”,表一表态度,皇上这一刀下去,可就不止杀一只鸡了。

    左都御史位列九卿之首,常与六部尚书合称“大七卿”,足以见得其职位之重。

    吏部尚书王高庠早早当了缩头乌龟,左都御史又当机立断,京察涉及的两大部门已偏向裴少淮这边。

    这时,察觉局势不对,“和事佬”站出来了。

    只见首辅胡祁笑吟吟站出来,开始“主持大局”,他说道:“陛下,灯芯拔而愈亮,道理辩而愈明,今日廷议,年轻者胆气可嘉,博识敢言,老臣子虽墨守陈规些,却是出于谨慎起见,都是为了大庆着想,都是奉公行事,都是好臣子,有此群臣,大庆日益昌盛。”

    说了一番和气话后,转而言道:“不过,老臣以为,朝中并无那么多沽名植党、市恩鬻权,君用臣子以信,臣报君主以忠,奸佞臣子朝朝代代皆有,决计不能因为一个几个而牵连一群,因噎废食。”

    “京察大计归根结底是为了向皇上举贤能、黜庸贪,诸位同僚们发现明珠,竭力举荐,希望其能在京察中熠熠生辉,为陛下所用,乃是一份忠心。老臣以为,举荐名册呈至陛下案前,重用与否,陛下自可慧眼明鉴。陛下若是不喜,不用便罢,却不能断了臣子们考察举荐的路子,免得伤了这份忠心。”

    意思是,京察时,用与不用最终决定权在皇上您那里,皇上您才是坐镇主场的天子。

    这是笑眯眯、暗戳戳地说裴少淮的新策僭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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