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桌之上,几株盆栽的茉莉花,盈盈素花骨,小葩似玉雕。 清风一吹,频频送香来。 杨时月笑笑,若有所指地感慨道:“总也有那知春而不绽,不愿斗芳菲的。” …… 夜色未降,裴少淮从州衙归来,一对儿女便又到他跟前比起了背诗。 小风今日下了一番苦力气,一口气背了七八首,略胜哥哥一筹,得了父亲的夸赞。 晚膳过后,屋内已备好沐浴的热水,屋内氤氲着一股朦胧的水汽,杨时月帮着丈夫宽衣的时候,复述了白日里小风的话。 她道:“志向是好的,可我也怕她是竹篮捞月。” 裴少淮穿着素色内衬,怔了怔,略一想又了然——两个孩子年已四岁,正是求知欲旺盛的时候。 “我省得了。”裴少淮应道,说了自己意见,“她若无心于学、不善于学,你我当父母的不能太过为难她。相反,她若有心于此,又尽心尽力,你我也不能拘着她。” “人难免被世道所拘着,却不能被自己的心给拘了。”裴少淮分析道,“小丫头年岁还小,兴许还不懂什么是科考、什么是功名。” 在皇权的世道里,要凭空开设一个女子科考,是一件极难、甚至希望渺茫的事,但裴少淮也不希望就此堵了女儿的念想。 “妾身同官人想的是一样的。” 在给丈夫褪下内衬时,杨时月发现肩上压了两道紫青的痕,心疼问道:“官人肩上怎生了两道痕?” 裴少淮自己都没注意道,侧头一看,自嘲说道:“果然是力气活做少了,不是这把好手。”原来,今日到乡里巡看的时候,在一个老叟家里,正巧遇到了初夏的急雨,大家伙帮着老叟把晾干的柴捆抬进柴房里,裴少淮也搭了把肩。 他的身形有些瘦,倒也还是结实的,只不过没挑没扛过,肤质又偏白,才留了紫痕。 杨时月嗔怪道:“省得自个没做过力气活,还逞这个能。” “当父母官,衙门里的事要做,百姓的寻常事也要做的嘛。” 杨时月取来厚巾帛,过了烫水之后,仔细给丈夫热敷了好一会儿,发现是右肩,又道:“等你下笔书写公文时,我看你还嘴硬不嘴硬。” …… 池蛙鸣初夏,疏星映朱窗。 裴少淮换洗好后,如往常一般到书房里看会书、处理处理公务。 不多一会儿,小风探了个脑袋出来,唤了一声:“爹爹。” 裴少淮将簿子放好,撂了毛笔,才应道:“过来罢。” 小风踩着椅子往上一蹬,坐在了书案上,与父亲相对坐着,动作娴熟很是连贯。 本是父女间的日常叙话,可裴少淮想起了妻子方才所说的话,便问道:“小风,你跟爹爹说说,你喜欢状元簪花,是因为想读书长见识,还是想科考当状元?” 小丫头晃着腿,道:“爹爹,这有什么不同吗?” “自然不同。”裴少淮解释道,“读书是自己的事,以小风的聪慧,只要肯努力,必定能有一番学识学问,写得好文章还才名外扬。可若想当状元,是要参加科考的,一步步考上去。” 小风想了想,道:“我想和哥哥一起读书,像爹爹一样得状元。” 这个世道里,女子是科考无门的。 明白了女儿的心意后,裴少淮放缓言语,如实同小风说了现实,末了,道:“不管是扬才女之名,还是专程为你开设一科,让你的才智能够有处施展,这些都不是太难,难的是天下所有女子都能如愿,你能堂堂正正参加科考。” 裴少淮并不奢求女儿能听懂,但他还是说了。 “我就想得状元,明明今日我背书刚赢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