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递上披风。 谢十七郎道:“不必,我不冷。” 小童不敢违背命令,只好带上披风,提着灯笼默默地跟在谢十七郎的身后。谢十七郎走去花锦苑。花锦苑里没有了主人,变得极其冷清。 风雪飘零,花锦苑苍白如纸。 谢十七郎的脚步忽然顿住,酒意亦清醒了几分,他看着厢房里透出来的亮光,声音嘶哑地道:“她回来了。” 跟在谢十七郎身后的小童大惊失色,连忙趋步跟上。 他推开了房门,穿过了幔帐,离坐地屏风还有数十步距离的时候,他倏然停步。看着倒映在屏风的窈窕身影,他竟有一分胆怯。 尽管不愿承认,可那一日施瑶之所以跳崖,原因就是他没有护住她。 忽然,屏风后的窈窕身影轻呼一声。 谢十七郎回神,他绕开屏风,喝道:“何人敢闯此地?” 回答他的是从曼惊慌失措的神态。 谢十七郎怒道:“你为何在此!” 从曼看着盛怒的谢十七郎,胆子都快吓破了。那一日山道上遇险,她幸好躲过一劫,可也险些吓破了胆,她头一回离死亡这么近,她还亲眼见到歹人被郎主的随从划破了身体,肚肠流了一地。 她原以为那会是令自己最害怕的境况,不曾料到如今才是。 她腿都软了,跌坐在地,结结巴巴地说:“奴……奴婢……” 谢十七郎不耐烦地喝道:“说!” 就在此时,谢十七郎在从曼手里见到了一卷竹简。他一眼就认出了是何物。虽说时下纸张不像三十年前那般一纸难求,但竹简留存时间长,所以但凡是重要的文字都会以竹简刻之,比如一族之谱,又比如卖身契。 他脸色铁青。 “大胆奴婢,竟敢私自盗取卖身契!拖出去砍了喂狗!” 从曼这下当真吓得要紧,眼泪不停地流。 有随从进来,步步向从曼逼近。她花容失色,涕泪横流地道:“是……是姑娘的意思!” 谢十七郎微怔。 “说明白。” 随从停下,侯在一边。 从曼磕着头,说道:“从……从燕阳回墨城的途中,姑娘告诉奴婢,若有一日她离开了,或者不在了,便让奴婢自行处置卖身契。奴婢并非盗取卖身契,也无离开墨城王府之心,只……只是想念姑娘了,然后鬼迷神窍地拿了卖身契出来看,接着郎主您就过来了。” 她真的没有说谎!她就是想看看自己的卖身契,没想到这么巧谢十七郎就过来了。墨城王府的差事多少人都求不来,她傻了才会离开! 从曼又说道:“自从姑娘在红花湖被劫走后,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时常将有天有不测风云挂在嘴边,还经常反省那一日若自己可以再谨慎一些,兴许便能自救了。” 想起施瑶,从曼眼眶泛红。 姑娘果真不是一般的姑娘,谁也想不到那一日马车一别,竟然就是生死相隔。果然是天有不测风云。 谢十七郎脸色愈发铁青。 她……竟然早已心生离去之意! ☆、第6章 .17| 施瑶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中光怪陆离,形形色色的人影如同走马观花一样,她记不清自己究竟梦见了多少人,唯一记得一清二楚的是她梦见了谢十七郎。脾性不定的谢十七郎,暴躁的谢十七郎,温柔的谢十七郎,还有她跳崖时的谢十七郎。 她想她大概不会忘记谢十七郎当时的眼神,一辈子也不会。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