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摇着翩羽的肩道:“这么说起来,你在王家都快三年了,你娘的孝期都满了,我好像从来没见你爹给你写过一封信呢……” 而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平常总是笑脸迎人的翩羽这会儿早垂下眼去,只木着一张脸默不作声。 王明娟不禁后知后觉地一眨眼,小心翼翼推了她一下,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哥听来的消息,你是信还是不信?”她弯下腰,看看翩羽那低垂的眼,又道:“你信你爹中状元这件事吗?” 见她仍是咬唇不语,她不由又是一推她,道:“咱俩谁跟谁,你还有什么不能跟我明说的?!”又道:“你若是实在不信,其实也很简单,只要咱们去一趟京城,见到你爹,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又顿了一顿,见翩羽仍是那么垂眼不语,她不禁不耐烦了,推着她道:“你倒是说话呀!” 翩羽那低垂的眼睫微微一颤,忽地深吸一口气,抬眼看看那坟山的方向,道:“其实早在四月里,舅舅们从城里回来时我就已经猜到了。我爹……”她顿了顿,“我爹,应该就是今年恩科的状元。只是,”她摇摇头,“至于说他做了驸马,我不信。” 王明娟不由就是一呆,却是猛地跳将起来,惊叫道:“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翩羽苦笑。 王明娟不禁又呆了一呆,叫道:“可是……可是,可是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翩羽仍是一脸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能说什么?说什么都只会叫舅舅舅妈们又为我操心,我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又抬头望着王明娟道:“你也别再说这事儿了……” “不说?!”王明娟尖叫道,“可是,他是你爹,你的亲爹!如今他中状元了,又做了驸马,你那继母可是个公主,你跟着他们,岂不是有享不尽的尊荣?难道不比陷在这乡下强?!”又一指她,“难道你还真心喜欢整天穿着五哥小时候的衣裳在野地里疯跑,把自己晒得跟只野猴子似的?!” 翩羽抬头望着她,点头道:“我是真喜欢。” 王明娟一窒,瞪她半晌,却是撇着嘴过去就一戳翩羽的大脑门儿,恼道:“真不知道你这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有亲爹你都不认,我这里……” 她忽地一咬舌,噎下那差点就要溜出口去的话。抬头间,这才发现,那翩羽虽大睁着一双猫眼,下巴却一直在微微颤抖着。她忙坐回她的身旁,扭头望着翩羽道:“怎么了?!” 翩羽看着她,一眨眼,一直含在眼眶中的泪便无声滚落下来。 “才刚你说,我爹中了状元居然都没有告诉我一声,你说你觉得奇怪,其实……其实这一点都不奇怪。”她咬着唇,下巴又是一阵微颤,半晌,才垂着眼道,“我知道这是为什么,是因为……是因为,”她哽咽道,“是因为,我爹他,不要我了……” 说到这里,她再也抑制不住那已隐藏了许久的伤心,往地上一蹲,抱着膝头就哭了起来。 ☆、第三章·娘亲的委屈 第三章·娘亲的委屈 王明娟顿时就怔住了。可眨眼间她就明白了过来,忙也蹲下身去,拍着翩羽的背道:“你说什么傻话呢!你娘怎么会是你害死的呢?当年那船又不是你弄翻的,何况你娘救你,那是因为她是你娘啊!就算是你爹在,他也会那么做的。他怎么会因为这个就怪你呢?” 却原来,圣德二十一年的正月里,翩羽她爹进京赶考没多久,她娘就因为翩羽的事,和徐家老太太起了争执,并连夜带着翩羽离开了徐家。不想她们母女在半路遭遇了船难,她娘为了救她而身负重伤,最终不治而亡。翩羽则是病上加病,几近濒死,等她终于从昏迷中醒来时,她娘的丧事都已经办完了。 翩羽摇摇头,抹着泪道:“你不知道……” “我知道!”明娟打断她,握住她的手,重新把她拉回树根上坐下,又安抚着她道:“你只是内疚罢了。你娘是为了救你才没了的,偏你竟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你才会那么想。” 翩羽的手忽地就是一僵。醒来后,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舅舅舅妈们的探问,她只得假装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而,事实上,其实她什么都记得…… 她清楚记得,她是因为什么才和堂姐起了口角的…… 也清楚记得,祖母是怎么不分青红皂白把她关进柴房的…… 她更记得,堂姐跑来告诉她,她娘怎么因为她而惹恼了祖母,祖母怎么要代她爹休了她娘时,那张幸灾乐祸的脸…… 她甚至能清晰记起,她娘拿着斧头劈开柴房的门时,那斧头上闪过的寒光;以及她娘抱着浑身冰冷的她离开徐家时,身后传来的祖母的喝骂…… 她唯一不记得的,是她掉进河里失去知觉后的那一段。可就在失去知觉的这一段记忆里,她仍能记得她娘的声音,她娘叫她要坚持住,叫她要勇敢…… 拍着翩羽的背,王明娟不禁一阵小声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