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可放手一搏,而唯一的缺点就是拖累了夜言修。 可她依然答应了,在维护楚襄这件事上她固执得近乎自私。 夜家上下亲密团结,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楚襄陷入这种漩涡,她想夜言修的出发点应该与她相同,所以就更没有理由推拒他的请求。但这一切的源头还是她,要让夜言修牺牲这么多她实在内心难安,于是便同他说好,一旦她的身份暴露就立刻和离,所有的罪责都由她来背,尽可能让他独善其身,不受连累。 夜言修听了只是淡淡一笑,朗目含光,可鉴日月。 “凌兮,你嫁了我,我们便是夫妻,又何来连累一说?” 岳凌兮愣了愣,道:“言修,我们是假夫妻。” “我知道。”夜言修弯了弯嘴角,像之前那般温柔地替她系好披风,然后抬起头笃定地吐出四个字,“可我愿意。” 愿意什么? 岳凌兮的脑袋忽然有些打结,弄不明白他的意思,垂眸沉吟片刻,忽然想到了别的问题,于是骤然抬起头问道:“你可有心上人?” “我也不知道。”夜言修直直地看着她,目光深邃难辨,“或许是有的。” 或许是什么意思? 岳凌兮发现自己越来越听不懂他的话,又不好多问,姑且当做他有心上人,那么计划就得改一改了,思及此,她细声建议道:“不如你事先同她说一声,我们只是做戏,到时我以妾室的身份进门,翌日就搬去别苑居住,绝不会……” 夜言修突然打断了她:“凌兮,你须明白,进夜家当妾,名声不会比现在外面传得好多少。” “我知道。”岳凌兮答得非常干脆。 端木筝的例子刚才还在眼前活生生地上演着,一个那样坚韧不拔的女子都会因为妾室的身份被糟蹋成那个样子,她又怎会不知其中厉害?可是事情因她而起,她就理应承受这些,她不能光明正大地霸占了人家的位子,更不能影响到夜言修,她欠他的已经很多了。 夜言修不知她的想法,却是难忍怜惜,“这些事你就别管了,都交给我吧,你且先回宜兰殿,等我上书请旨,娶你过门。” 最后四个字犹如一道闪电,划亮了脑海中珍藏的记忆。 那天夜里,楚襄也是这般温言软语地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他,她装睡,他便把她搂在怀里搂了一夜,没有勉强她半分。 她答应了夜言修,他或许会很生气吧?不过他是楚国的皇帝,今后多的是身份显赫的女子来配他,外能母仪天下,内能红袖添香,胜过她千万倍,如此一想,她倒也安心了。 他本就不该与她这样的人牵扯在一起。 岳凌兮深吸一口气,努力忽略隐隐作痛的心,对夜言修轻声道:“好。” 就此定下。 记忆到这里打止,她回过神来,发觉天色已经黑得不见五指,料峭春风趁暗而入,她坐在窗边许久,身子都已经凉透,微微一动便酸麻难忍,刚抻了抻肩膀,外墙根下忽然流过一串细碎的火光,她似有预感,紧抿着唇走到了寝殿门口,恰好迎上搭着拂尘稳步走来的薛逢春。 “修仪,请随咱家去玄清宫面见陛下吧。” 薛逢春平时见了她都是笑脸相迎,今儿个却是一副欲叹未叹的模样,她心底一片敞亮,未作多言,理了理宫裙就随他去了。 平时只需一刻就能走完的路,今天却长得似乎没有了尽头。 岳凌兮不知自己是如何来到殿前的,只觉身侧的光线渐渐暗了下去,转眸一看,原来是薛逢春把周围的宫人都遣退了,手里拎着的琉璃灯也挂到了壁上,火苗还在轻晃,明明暗暗,愈发衬得那袭素衣之下的娇躯弱不禁风。 薛逢春深知她进去之后会面对什么,却也不敢违抗圣命,只轻轻把门推开,道:“修仪,请吧。” 岳凌兮朝里望了一眼,只觉光线甚是晦暗,脚步却没停,跨过门槛笔直朝殿内而去,须臾之后,她看到了坐在御案前的楚襄,身形修直,不动如山,只是笼着一层薄薄的阴翳。她正要走近,不经意被什么东西绊了脚,低眸看去,竟是一本被揉得皱皱巴巴的奏折。 她看不清楚上面的字,刚要弯身拾起,却听见楚襄冷斥道:“不许捡!” 岳凌兮缓缓收回了手。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