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在珠帘外的薛逢春怕出什么事,正准备猫腰进来把东西拿走,谁知刚好撞到了枪口上,楚襄一眼瞥来,他登时打了个激灵。 “把这本奏折原模原样地送去夜家,让他好好看看。” 楚襄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夜言修了,好在让他去的是夜家而不是兵部,不然就该闹大了,薛逢春暗中松了口气,捧着东西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岳凌兮不敢去问他在奏折上批复了什么,只杵在那里不动,楚襄也不动,就坐在龙椅上盯着她,眸色一沉再沉,犹如无底深渊。 “你不愿嫁给我,却想嫁给夜言修?” 岳凌兮一语不发。 楚襄忽然拔身而起,大步迈至她跟前,一把攫住她细弱的手腕道:“身子给了我,心也给了我,如今你却要去嫁别人?” 短短一句话,岳凌兮却无言以对。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他,她也知道他在强行压抑怒火,可仅仅只是冰山一角就已经让她感到呼吸困难,心脏的疼痛也越来越剧烈,仿佛在被什么东西用力撕扯。 “我是一国之君,区区几句流言蜚语能耐我何?你是不信我能护住你,还是不信我的真心?” 岳凌兮轻轻翕动着双唇,吐出几个艰涩的字眼:“陛下,我不想拖累您……” 闻言,楚襄胸中顿时烈火燎原。 半年前带她去游湖被人撞见的时候,她害怕有损他的清誉,当时就想拔腿走人,如今两人已经共同经历了这么多,她这臭毛病还是没改,反倒变本加厉了,私自就把终身许给了别人,当真是好样的!敢情他明里暗里纠正了那么多次,全是做了无用功! 楚襄死死地盯着她,胸膛不断起伏,显是气极,未几,他突然松开了对她的钳制,回身走到御案前抽出一张明黄绸布,落笔就是几行龙飞凤舞的大字,她心中不安,巴巴地跟了过去,一眼望下,旋即骇得倒抽一口凉气。 册后诏书! 岳凌兮二话不说扑上去就要把笔夺过来,谁知楚襄眼都没抬就准确地把她格开了,她从不知楚襄有这么大的力道,跌坐在地上竟愣了半天,好不容易爬起来了,再冲过去一看,诏书已写到了末尾,只差盖个印了,她急中生智,猛地抢来玉玺抱在怀里,然后连退数步,像防狼一样防着他。 楚襄怒极反笑。 “你尽管抱着那玩意别松手,我明日在太和殿亲自宣读,不需要盖印!” “陛下!” 想到他口中描述的场景,岳凌兮顿时急得眼睛都红了,双膝一阵无力,软软地趴在了地上,手里的玉玺却一点都没松,依然抓得牢牢的。 楚襄也没有软化的意思,扬声唤来了薛逢春,当着她的面把诏书交了出去,然后走到她身前蹲下,轻轻地抚摸着她冰凉的脸蛋,语声深寒入骨。 “你且看看明日是夜言修当庭请旨快,还是我宣布册后快。” 岳凌兮终于醒悟过来,攀住他的手臂连声道:“陛下,我不嫁给言修了,您别下诏好不好?” 楚襄吻着她的眼角,吸去悬在上面的泪珠,一举一动都温柔得过分,却教她胆战心惊,果然,他停下来之后再度开口道:“兮兮,你一向很聪明,可惜这次晚了。” 岳凌兮慌了神,不管不顾地扑进他怀里,像只八爪鱼似的紧紧地抱住他,不让他动弹。 “陛下,我知错了,我保证不再擅自行事,更不会离开您,您要如何我便如何,求您不要颁布册后诏书,我不想别人因为我有了攻击您的机会……” 话说到最后已经带了哭音。 她甚少求他,亦甚少哭,可见这次是真的急了,楚襄终是忍不住软下了心,怒火似也溶进了她泪盈盈的眸子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叹了口气,把那颗小脑袋按回自己肩窝,低声道:“你就是我的软肋,别人因此而攻击我又有什么稀奇的?” 岳凌兮哑着嗓子道:“陛下亦是我的软肋,我见不得他们伤害您。” “这世上只有你能伤害我,他们还不够格。”楚襄抚着她的脊背,试图让她松懈下来,“你若不愿,诏书我不下便是,但并非撤销而是推迟,明白吗?” 岳凌兮点点头,也顾不得其他的了,只要眼下能缓一缓就行。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