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不必,”陈行舟温和道,“这事倒不危险,但却十分重要,这燕京上下,唯有大石林牙能担些大任。” 说罢,便细细地说了这联宋抗金的任务、条件、价码…… 耶律大石听到用燕云十六州交换大宋援助时,几乎要立刻起身反对,但却还是按奈住了,可在听到要十年后再付,不由得目瞪口呆——这种事情,大辽十年后反口不给,大宋岂不是什么也得不到,宋朝上下能同意? 但听到后边,他却默默地盘算起来。 这似乎是以幽云为饵,借大宋的助力,抵抗金国……什么,还要让大宋派人来治理咱们的土地,管理税赋,这怎么……什么,把土地暂时租给大宋,我们每年收租? 开什么玩笑! 什么,每年找大宋要两百万贯军饷…… 倒也不是不可,这次联宋,主要是体现两边的诚意,如果大宋这么有诚意,大辽自然也应该有所表示,才好让大宋中的反对者,有足够的理由被压制。大宋如今的主事人,本身是懂得唇亡齿寒的,辽国如今出命,大宋出钱,总好过将来金人压境。 至于需要他们派人治理一部分土地,这也不是什么问题,辽国如今也是奋力一搏斗,如果不能止住金人攻势,怕是也要亡国了,那到时,幽云之地给金还是给宋,又有什么区别呢? 说穿了,辽国如今民乱四起,税赋加无可加,幽云之地已在崩溃边缘。大宋当今的主事人,倒是个会治理的,若是金人退去,他们治理得再好,抢回来便是了,大军才是立身之本。 “……这些都只是我的一些浅见罢了,真正实行,还得看大宋之主,是否愿意,”陈行舟说到这,长声一叹,“如今大辽若不靠大宋,唯一的活路,便是向金国称臣,但依我所见,愿意让我等称臣,却未必愿意让我等称臣国啊。” 明白这一点后,耶律大石对这件事再无抵触,深刻表示愿意前去中原。 不能对金人称臣这点,耶律家的两个人都清楚,不过,魏王还是忍不住酸道:“听说金主多次亲手给你写信,只要你愿称臣,不但立刻封王称相,辽东也会是你的属地,地位只会更高,陈相真的一点也不心动么?” 陈行舟轻笑一声:“我这人见不得平民受苦,金人野蛮无道,我若去他处,对我的意见,必是选着听的,哪会如撒鸾那样百依百顺,不去!” 魏王这才略为满意地点头,突然又有些小声地道:“若你来我这,我必也是百依百顺。” 耶律大石在一边垂下眼眸,掩盖住想要翻的白眼——这样为主公白手起家建立基业、能找钱、能练兵、能驭民、能治天一人愿意辅佐,换成是他,他也百依百顺啊。 就他所知,陛下的子嗣们,没有人不羡慕梁王,常常毫不避讳地在一起讨论,说他就那样躺在家里喝喝酒,出门打打猎,就有这样的大能送上门来,什么都不用做,便跻身大辽权利前三人。 明明当时陈行舟遇到耶律雅里时,他们都在一个猎场。 陈大人什么都好,就是眼睛不好,耶律雅里论出身论聪慧,哪里经得上他们了? - 兵贵神速,很快,耶律大石便轻装简行,带着一些礼物和国书,南下大宋。 燕京去汴京城是非常容易的,在黄河改道后,就可以顺着黄河的河道,直接开船去东京城。 也就是说,只要黄河不结冰,顺着新河道,辽国大军也能直扑东京城。 因为此,大宋在河北折腾了快五十年,三次大修黄河,就是为了把黄河改回故道。 耶律大石上一次来河北之地,还是因为抵挡大宋攻辽,然后一波反推,为了及时困住皇帝,没有去劫掠乡里,当时沿途的村镇大多逃亡避祸,而这次,倒是有机会好好看看这大宋山河。 从河北沧州沿河南下,沿途都可以看到民团练的乡军,于是,到沧州南皮城时,耶律大石询问接待的驿店驿者:“我记得大宋乡军不是已经不讲武了么?” 因为保甲乡兵演练挤占农时,后来被废除了。 那驿者笑了笑:“这是朝廷要求,每县必得有一支看得过去的队伍,去京城参加比武大会,成绩与县令的政绩相关,县中这便看重此事。” 耶律大石微微一笑,心中明了,知道这是上次他们辽军把大宋打痛了,这才痛定思痛,梳理河北之地的防务。 天色将暗了,但耶律大石白天在船上休息了一天,也睡不着,便披衣而起,在这县城中闲逛。 南皮城十分繁华,因为这里是永济渠在黄河的出口,京杭大运河的北端,城中有许多车马,不过,让他奇怪的是,这里的街道上,乞丐极少,几乎都身体残缺之辈。 这让他不能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