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已久,你若去做质子,屈辱摧残自然少不了,甚至……连自身性命都未必保得住……” “所以我更要去!”简是之接道:“以我一人性命换那些女子的命,岂不是很值得?” 简昀之一时哑言,眸底不受控制地蓄满了泪珠,叹息了许久,才又缓缓开口道:“你若是走了,王妃怎么办?你还不知道吧,你又要做爹爹了……” 这话就如一把尖锥般猛然扎进简是之的心口,这还是许久以来,他第一次知道江稚鱼有孕的消息,想来她是为免他担忧,于是并着齐王宫的人一起瞒了他。 江稚鱼向来是他不可触碰的软肋,舍不得,自然是舍不得的,想念,自然也是会想念的…… “你要知道,这一走,别说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许是一生都回不来的。”简昀之将一切后果剖开来,说给他。 简是之仰天长叹一声,末了,道:“我只是怕我会恨自己,恨自己的畏缩胆小,卑微乞讨而来的日子,我如何能过得心安理得,大抵是从前逃避的时候太多了,如今该还债了。” “陛下,我心意已决,请您下旨吧。” 话毕,他推开殿门,外面已然天光大亮,他一身白色长衫,披散着乱发,赤脚便步入了烟云里。 第71章 、初雪降临 景元十一年的寒冬似比往时来得更早些, 不过十月末,天地间便是冰寒一片。 江稚鱼已有孕数月, 虽再不像初次怀孕那般折腾, 但夜里总是睡得不甚安稳。 早起披了外衫下榻,身旁人已不在,江稚鱼沉了沉眼眸, 近日简是之总是早出晚归,她不常见他,心中虽隐隐有些阴沉, 却也是无方。 淡竹熬了养胎安神的汤药, 江稚鱼喝过后, 走至窗边玉案前落座,殿内静默一片, 不时有呼啸的风声击打窗扇的声响。 外头阴雾灰蒙, 屋里并未点灯, 淡竹抱着空空的药碗立在一旁,只隐隐能瞧见江稚鱼侧脸瘦削的线条。 简是之请命去西境做质子一事已是拟旨下诏,成了定论了, 而这之后连着数日,不单是江稚鱼,王宫里的宫人们, 连同淡竹和朝贵都再未见过他。 他或许是在逃避, 他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江稚鱼, 也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他的“抛妻弃子”。 而这几日, 江稚鱼也并未差人寻过他, 甚至对于这事, 她也从未与人商讨过, 便好像没有发生过一般。 淡竹常常觉得,王妃心底里是生气的,与王爷斗气也是可以理解,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王爷怎能不与王妃商量一下便一意孤行,就连她一个外人瞧了,都深以为王爷此举是对王妃与小郡主的不负责。 江稚鱼在窗边呆坐了一会儿,听得窗外声音越发大了,为免她受凉,淡竹本想搀她到榻边坐着,却不想还不待她开口,江稚鱼略略起身抬手,便直接将窗子大推了开。 外间的寒风径直扑入,吹得床边帐幔都飘荡了几下,随之而至的还有星星点点的银白色。 江稚鱼将半边身子探了出去,伸出掌心便接到了一枚小小的雪花,触之即融。 “淡竹,下雪了。”她沉沉缓缓道出这一句。 淡竹立马接道:“是啊王妃,是初雪,这是好意头。” 接着有六七片飞花落入她掌心时,朝贵急急忙忙从外面跑了进来,也不顾鞋靴底沾着的泥泞雪水,直愣愣冲入内间便急道:“王妃,王爷他……他……” 许是因为这一路太急,嗓子里呛了风,他话都说不顺畅,于是更是急得冒出了汗珠。 瞧他这模样,淡竹的心都连着被提了起来,忙问道:“王爷怎么了?你倒是快说啊!” 朝贵连喘了几口粗气,声音里却有了些些颤抖,道:“王爷……王爷走了……” “奴方才瞧见的,有一支军队护送王爷正往宫门而去,陛下与皇后娘娘在城楼相送。” 这话说完,淡竹即刻便转过头去瞧江稚鱼的神情,心里更是如打鼓般紧张慌乱。 简是之走了,不辞而别。 淡竹实在怕江稚鱼怀着身孕出什么岔子,下意识担忧地唤了一声:“王妃……” 江稚鱼这才从方才一瞬间的怔愣中回过神,面上却没显出什么波动,只是淡淡地望了窗外一眼,随后起身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包裹,拆开后里面是一件厚重的棉衣。 她将棉衣交给朝贵,道:“西境苦寒,也不知他带去的衣服能否御寒,这件棉衣我又多加了几层棉,你此刻去,若是赶得上,便交到他手里,若赶不上……也便算了。” 朝贵鼻子一阵酸楚,也不敢耽搁,迈出殿门拔腿就跑了出去。 淡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