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单,谢青芙都还留着。沈寂同她说过,无诚无信之人的生意不做,她与谢红药一直都记得。 家中渐渐地又有了丫鬟与护院,离开的那些下人也三三两两的回来了。事情多了处理不过来,谢红药便重新请了一个管家来打理谢家上上下下的事务。谢青芙想,幸而新来的管家不姓沈,否则只要让她听见“沈管家”三个字,即便是在众人的面前,她也一定会失态得泪落满面。 有一日,霍老爷也亲自造访了谢府,同谢青芙商谈沈寂在潮州栽种的一种新茶销路。霍老爷离开的几日后,周家发来请柬,盛情邀请全景阳城的商贾与富人到福瑞酒楼赴宴。 那天夜晚天上的月亮极圆,像泛着冷的玉盘似的,谢青芙仰望着月亮,想着这时的沈寂或许也同她望着同一轮月亮,心中便好似穿上了坚硬的盔甲,应付起那些富商来也得心应手了许多。 只是酒过三巡,宾主尽欢后,喝醉了的周老爷却从宴席的位子上走到谢青芙与谢红药的面前,他布满皱纹的眼圈旁泛着红,咬着牙看了她们一会儿,然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谢青芙,你究竟要我怎么做,才肯让沈寂给周家生意做?” 仿佛一尾活鱼落入了沸水中,满座皆惊,窸窸窣窣的议论起来。谢青芙替谢红药夹着菜的筷子顿了一顿,将一片青笋放入谢红药的碗中。 “沈寂不给周家生意做,你不能去找其他人合作吗?” 她如今说话已没有了从前的稚嫩与彷徨,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分外漠然。 周老爷盯着她的目光中便掺杂了愤恨,他喝多了酒,脸色酡红,道:“周家最大的生意曾在潮州,如今沈寂掌控了潮州,若他不肯松口,又有谁愿意……”他吸了口气,声音也好像苍老了十岁,“他断我财路,我不怨恨,我只恨他放言,要我跪在你的面前求得你的原谅,才肯给我些小生意做,且只会是小生意……我已年迈……周家是要留给子孙后代的,不能毁在了我的手里。” 谢青芙听周老爷说着这些话,心中却什么感觉也没有了。那一年在周家的宴席上,她曾当着众人的面说记住了周老爷的所作所为,她与红药还给众人磕了三个头。今日仍旧是在这些人的见证之下,沈寂在千里之外替她报了仇。她坐在这里,心中没有大仇得报的爽快,只觉双目酸涩,被对他的想念逼得几欲流泪。 谢青芙与谢红药都没有动,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雅间内暖意融融,落在手边的酒杯飘出酒香四溢。那一年谢青芙便是在这个雅间内,被酒楼主人无助的逼到墙角,只是那时候的惊慌却已经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福瑞酒楼外是夜色中外出摆摊的小贩,卖花的老妪们沿街的吆喝声模模糊糊传入谢青芙的耳中。那一年便是在这家酒楼的台阶下,沈寂抛弃尊严,在众人的面前承认自己是没用的残废,他那时霜白的脸色,谢青芙到今日仍旧记得清清楚楚。 身着锦衣的老人跪在冰冷的地上,形容狼狈,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去将他搀扶起来。 过了很久,他埋着头发出一声上了年纪的人才会发出的呜咽声,深深地弯下腰去,磕起了头,每一个都磕得极慢,也磕出了声音,听起来便知道,他磕得有多用力。 谢青芙却忽然手指一抖,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站了起来。 “我先回去了。”她吸了吸鼻子,对谢红药低道,“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回来时……记得讲给我听。” 谢红药微微一颔首,谢青芙便转身向外面快步走去。抬眼间她望到了坐在角落里面色发白的张铭璟,只是已经不在意了。 她逃跑一般的离开了福瑞酒楼,回到了谢府,径直推开了沈寂的房门。她走进他的房间,将自己埋进他曾盖过的被子里,攥紧了被子的一角,才终于久违的嚎啕大哭起来。 这景阳城中的一切都长成了沈寂的样子,她每一日生活在他的气息里。忍了快要三年,忍得几乎窒息,她终于又有资格在他的房间里哭出来,反反复复的喊出他的名字。 沈寂,沈寂。 谢红药第二日起来的时候,谢青芙已经不在谢府中了。半绿在她面前双眼发红,声音发涩道:“小姐她说……谢家现在已经不再需要她。她去找沈管家了……她让我告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