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知道我父被戎兵剜眼割舌,我长兄被杀,还倡议投降,居心何其恶毒!他们本是前往北朝兵营议和的我朝高官!北朝残杀我父兄,说明了什么?!说明他们根本不想要议和!他们要杀阀无度!一叶知秋,我朝议和之相他们尚且敢如此下手,那么京城的那些平民百姓又当如何?!纳降之时,就是百姓沦为被屠羔羊之刻!我曾在晋元城亲历破城,戎兵斩杀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毫不手软!你以为你投降了,就会被奉为上宾?你的亲眷会如何?你的友朋会如何?城门一开,铁骑踏入。伤我父杀我兄长之人,能保护你家的妇人不被凌辱?能阻止戎兵破你门而入吗?!你们怎么不扪心自问,这些年,君等食君俸禄,是谁给的银子?!是我朝的百姓!诸位得我朝民众供养,如今万民涂炭,你们难道只想降国?将百姓交于一众强虏之手?!”他声色俱厉,咄咄逼人。 有一个人畏缩着说:“也许……也许是贺相起兵北上,才至北朝报复,其他人,若无仇恨,许能活命……” 贺云鸿冷笑道:“你以为你说未曾涉及筹兵就能保命?若有人指你做了筹兵之事你能如何?!你觉得戎兵会调查一下,以免错杀了你,还是先杀了你,以免错放了你?!你怎么能寄托北朝对你心存怜悯?你难道没有看到他们是如何斩杀了我朝几万军士?!你以为他们杀死的人,每个人都在战斗?多少人是转身而逃甚至投降,也同样被杀!豺狼之性,岂有慈悲?你缘木求鱼,只会自取灭亡!” 又一人说道:“贺侍郎不要忘了,皇上和太子都在敌营中,若是不遵太子手书投降,那他们……” 贺云鸿切齿道:“君为轻,社稷为重!若遵太子手谕投降,何止半壁江山,全国沦陷!” 有人捧着太子的手书道:“这……这毕竟是传国御玺……” 贺云鸿说道:“传国玉玺落入敌手,为敌所用,难道还有传国之力?!传国传国,要传承我朝国体!靠我朝之敌所助而称帝之人,即使有国玺,也是‘伪帝’!实是汉奸卖国之贼!为了社稷百姓,吾等岂能认此贼子为‘君’?!印石落在敌之手,岂可再尊为传国玉玺?!不过是一块无用的石头!” …… 一连两个时辰,贺云鸿舌战群臣,引史书中所记载的降兵之悲惨境遇,亡国后,广大民众要遭受的痛苦和压榨,坚决不让众臣接纳太子手书……一直等到了四皇子安王柴玥进了宫。 柴玥二十二岁,身材高大,脸上有两条横肉。他的母妃是个宫女,听说他小时被错喂了药,变得性子急躁异常,经常动不动就将他觉得冒犯了他的太监奴仆活活打死。当初皇帝赐他名为“安王”,有希望他能安分守己的意思。 柴玥穿了一身绣着蟠龙的黑色袍子走入了朝会殿,他身后跟进来了几百禁军,都穿着轻甲,刀剑出鞘。兵士们散开,沿着殿中的墙壁站了,将朝臣们围了起来。 柴玥看了看众朝臣,问道:“听说,太子有信来?” 一个人忙呈上了太子的手书,柴玥用眼睛一扫,几把就撕成了碎片,狞笑着扔在了地上。众人一见他的神情,都吓得不敢出声。 贺云鸿向安王柴玥郑重行礼,说道:“国家正在危难之时,臣愿拥立安王为君!” 柴玥看向一庭人众,问道:“贺卿虽有此意,可是其他朝臣呢?” 方才争得面红耳赤的朝臣们,此时竟然唯诺低声,没几个人敢看安王。有一个朝臣抬头,刚说道:“这个,拥立新君岂可如此随意……” 柴玥从他身后的禁军手中夺了宝剑,腾腾几步走到那个朝臣的面前,将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骂道:“你个孙子!竟然想接受戎兵立的新帝吗?!” 那个朝臣一下跪倒:“安王!在下绝非此意!” 柴玥哼了一声,收了宝剑,看着众人说:“赵震不思抵抗,已被囚禁,现在禁军由这位张杰统领!”柴玥身后的禁军首领,二十来岁,高挑个头,宽肩膀,长马脸,单眼皮,一脸倨傲地向众人行了一礼。 柴玥恶狠狠地环视朝堂:“两万禁军已围了皇宫,以免那些想要投靠北朝的人降敌误国!大家来说说打算吧!” 朝臣们看看围在大殿四周的禁军们,知道不拥立这个安王,今天是回不了家了,只能先后都同意拥立柴玥为帝。朝臣们当即拟了诏书,定下了次日登基,因无传国玉玺,只好在后宫找了个皇帝久已不用的废印先蒙混过去,同时差人去刻印。 柴玥对贺云鸿说:“孤一登基,你有从龙之功,就任左相吧!”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