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炴又朝贞元帝恳求,“陛下——” “大哥以为自己就很干净吗?金文延一家四口就算了,元斌当初不也是死在大哥授意之下吗?大哥要他们的性命毫不含糊,怎能让陛下开恩?” 到了这般关头,卢炴急着给卢旭定罪,卢旭则开始揭卢炴之恶,众人听得瞠目结舌,而二人所犯之罪,简直比话本中兄弟阋墙的好戏更为荒诞可怖,谢星阑与秦缨本就怀疑卢元斌之死很是古怪,一听此言,顿又看到了希望。 谢星阑喝问道:“你可有证据?” 卢旭哼笑一声,“当时卢文涛已经守在我身边,这些事,都是卢文强去做的,你们要证据,怎不问他?” 卢文强跪在最后,早已吓得瘫软在地,此刻道:“小人招……当年是国公爷吩咐小人做手脚的,说卢元斌跟着二老爷多年,并非他麾下亲信,他无论如何信不过,于是在卢元斌回乡的马车上做了手脚,使得那马车只能上行不可下行,后行在半途,果真跌下了山崖……” 谢星阑语声凌然:“卢炴,你手上人命不比卢旭少,你还有何脸面向陛下求情?” “陛下——”卢炴哭喊着叩首,“陛下,罪臣知错,只要陛下开恩,如论如何惩罚罪臣都好,但卢氏的爵位是卢氏先祖拿血汗换来,求陛下手下留情——” 贞元帝目光暗沉地看着卢炴,盯了他片刻后,语气莫测道:“你卢氏先祖随太祖立朝有功,但他给你的世袭尊荣,便是令你去谋害无辜百姓?” 卢炴哭诉道:“陛下,微臣不敢草菅人命,但……但此番死的五人,一个是国公府家奴,他助纣为虐,帮着卢旭害人,本就该死,还有四人,却都是贫贱之身,罪臣有罪,但卢氏其他人无罪,罪臣别无所求,只望陛下念在……” “贫贱之身?”贞元帝打断了卢炴所言,“他们是大周的寻常百姓,那家主虽染了赌习,却并未做伤天害理之事,无端被你要挟逼迫,后来你还不守道义杀了他们一家三口,你如此妄自尊大,毫无善念,你要朕如何念你先祖之功?” 卢炴趴在地上的背脊微僵,不敢置信地抬起身子来,“陛下……” 贞元帝冷冷开口,“自丰州之乱后,天下承平日久,朝中肱骨无不齐心辅国,但你堂堂卢国公,竟能为卢氏尊荣残杀百姓,党豺为虐,今日你能为一己之私如此,来日,你便能为一己之私败坏朝纲,残害忠良,你这样的乱臣,又与贱民何异?!” 卢炴面露骇色,贞元帝不耐烦地站起身来,“朕来此之前,的确想对你网开一面,但朕未想到,此案内情如此惊世骇俗,你们兄弟二人罪大恶极,难以宽恕,金吾卫和刑部该如何查办便如何查办,绝不可轻饶!” 贞元帝道出此言便朝外走,卢炴听得肝胆俱裂,骇然往门口扑去,“陛下——请陛下开恩——” 他还未摸到门槛,翊卫便将其制住拖了回来,贞元帝在黄万福等人的护送下离开正堂,其他人连忙抱拳礼送。 卢炴被压在地上,那张极擅虚与委蛇的脸沾满了尘泥,见贞元帝远去,卢炴又奋力去看太后,“太后娘娘,请太后娘娘开恩……” 郑太后拂了拂袖口,淡声道:“皇帝既有此言,哀家便是想保卢氏也不敢违逆,事已至此,哀家回宫后会好生交代你夫人善后事宜,你早些认罪,也好免受皮肉之苦。” 此言落定,侍立在旁的苏延庆闻弦音知雅意,立刻将拂尘一挥,“太后娘娘起驾回宫——” 太后缓缓起身,秦缨上前相扶,在卢炴的悲哭哀求声中,秦缨扶着太后走出了堂门,待太后上轿辇之时,她又远远看了一眼谢星阑,恰巧谢星阑也在看她,二人四目相对,眼底皆闪过打了一场胜仗般的振奋。 回了寿康宫,杨氏正苦苦等候,见到太后,杨氏立刻迎了上来,太后却摆了摆手,苏延庆笑着拦住杨氏,“夫人,太后娘娘疲惫,您还是莫要扰她休憩。” 郑太后扶着秦缨的手进了暖阁,没多时,只听外头传来杨氏的悲哭之声,但很快,那哭声渐行渐远,天穹仍是一片阴沉,秋风徐徐吹过,彻底将哭声掩了住。 秦缨正将引枕垫在太后身后,太后靠的舒坦了,看向窗外道:“这天色沉了半日,却始终未落下雨来,大抵是卢氏罪有应得,老天爷懒得为他们落雨。” 秦缨牵唇道:“也幸得有您和陛下坐镇,您与陛下明断是非,未曾顾念卢氏先祖之功。” 太后也弯了弯唇,“那卢炴一口一个贱民,却不知皇帝最不喜世家拥功自重,更何况卢氏这几代未出英才,祖宗的功劳也耗得差不多了。” 贞元帝并非太后所出,当年扶贞元帝为储,多是太后的权宜之计,如今贞元帝登基多年,早就脱离了太后掌控,这二人之间暗藏机锋,秦缨不敢胡乱接话,只是忍不住问道:“卢氏犯下这等罪过,若他们真有何功劳,便可饶恕吗?” 太后这时脉脉看向秦缨,“你是个是非分明的好孩子,但这天下并非只有是非公断,若牵涉朝堂,那便又是一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