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立刻怒瞪秦缨,“你敢!你凭何掘我母亲尸骨,她已经过世了十年,凭何连她的尸骨都要冒犯?” 秦缨叹道:“你若真对她有半分心疼,为何不指认你父亲罪行?你父亲此等暴行,令你和你母亲都不好过,从前你不敢开口,今日却不同,你年幼时过的艰难,或许麻痹自己能好受些,但你也知道这都是自欺欺人。” 崔慕之便是再信卢月凝,到此刻也明白是卢月凝在撒谎,他沉痛地看着她,“凝儿,你父亲逼你做帮凶,还那般待你母亲,这些都与年幼的你无关,眼下正是你帮你母亲讨回公道之时,你从前帮着瞒着,哄骗众人也就算了,此刻怎还冥顽不灵?” 崔慕之字字如箭,卢月凝本还有心顽抗,可见他也这般逼她,她不禁反问道:“公道?我帮我母亲讨公道?那谁来帮我讨公道?慕之哥哥你帮我讨公道吗?” 崔慕之蹙眉,“若你早日道出真相……” “早日道出真相?”卢月凝禁不住一阵惨笑,“早日道出真相,好让大家知道我有个杀人犯父亲?慕之哥哥,你母亲连我多病之身都忌惮,更何况我成了罪臣之后?还有你,你喜欢的是我多病坎坷,是我礼佛良善,是我身有才名,处处都合了你长清侯世子悲天悯人之心,若知道我有这样的父母,你还会那般照拂于我?” 当着郑太后和贞元帝的面,崔慕之面上一阵青白交加,他欲言又止,卢月凝却不再看他,“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公道?我生在尊荣贵胄的国公府,可我也没有公道,我有个早逝的母亲,我有一副残破多病的身子,我夜夜噩梦,我在佛前念着的不是佛经,而是不断告诉自己,我骗别人的都是真的,只有这样,我才不会露出破绽……我还不够凄惨吗?我为何还要有个杀人犯的父亲?” 谢星阑肃声问:“那你便是承认,你知道你父亲杀了人?” 卢月凝唇角紧抿,眼泪亦停了住,她紧紧攥着手中丝帕,终于道:“我承不承认又如何?你们不是已经有人证物证了?当年我只有六岁,我是被我父亲哄骗过去的,这些年我虽知情未报,但衙门不是也没有查到吗?你们有何名目治罪于我?” 谢星阑这时看向卢旭,“在赵镰处搜到的物证,还有两件,一是在灶神庙现场找到的一块玉坠儿,你虽然敢在僻巷中掳人,但到底心中畏惧,作案之后,将随身玉坠落在了现场,另一样物件,则是一方刻有小字的玉砚——” 说至此,谢星阑朝外吩咐道:“将证物带来。” 谢咏捧着个包裹入内,果然从里面拿出三样物件,一是桑皮纸包着的几星三彩碎瓷,二是一块成色上品的麒麟纹玉坠,三便是一方巴掌大的玉砚,那玉砚底上刻着“守诚”二字,正是袁守诚的名字。 证物奉到太后与贞元帝眼前,谢星阑又对卢旭道:“碎瓷是从你那瓷器铺子带走的,麒麟纹玉坠是你之物,还有那方玉砚,若是未曾猜错,是范玉蘋在你们玉行买来,准备送给她当年的意中人的,你是否利用此物诱骗了她?” 卢旭眼底仓皇恐惧交加,面上却浮着几分怪笑,谢星阑见他不语,又沉声道:“你心理扭曲,对你夫人严加管控,后来得知她在密州有个青梅竹马的故人,便起了疑心,以此长期对她施暴,她的死亦是你一手造成。” 谢星阑眼底闪过锐芒,“她用死来反抗你,你因此憎恨她,这才找与她闺中模样相似的女子泄愤,你认是不认?” 当着太后与贞元帝,卢旭再不敢胡乱咒骂,却是咬死不打算开口,谢星阑睨了他片刻,忽然嘲弄道:“事到如今,你仍不敢承认自己做下之事,敢做不敢当,也难怪你会害怕于氏惦记旧人。” 卢旭眼皮一跳,面上怪笑散去,一双细长眸子,阴恻恻地瞪着谢星阑,谢星阑面不改色道:“是你大哥令你不能人道,还是你本来就难比正常男子?你卑怯懦弱,无法在床笫之间逞能,便只能对夫人施以暴——” “是她本来就该打!” 卢旭到底忍不住,回击道:“她已与我成婚,为何不能安分守己?我让她做了卢氏二夫人,这是怎样的尊荣,她不对我感恩戴德,还要花枝招展抛头露面,是她自己不安分,是她不听话,我打她又如何?” 卢旭呼吸急促起来,“她留着密州的仆从,留着密州带来的旧物,还常往密州送礼,她敢说自己问心无愧?她甚至还想和离,她怎可能逃出我的手掌心?但她……但她竟然缢死了自己,我真恨不得……” “陛下!”卢炴打断卢旭之言,跪伏在地,痛声道:“陛下恕罪,都是罪臣未曾教导好这个孽障,如今金吾卫罪证齐全,他亦认了罪,陛下和太后娘娘要如何发落他都好,只请陛下对卢氏网开一面——” 卢旭怎不懂卢炴之意,他一脸讥讽地看向卢炴,“大哥害怕了?自从大哥出生起,父亲便打定主意将国公府交到大哥手中,他九泉之下一定没想到,国公府在大哥手中竟变成了这幅样子……” 卢炴亦恨得咬牙,“你住嘴!我真不知怎会有你这样畜生不如的兄弟!”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