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不得无礼。”沈令蓁从马车里走了下来,定定地瞧着那男子略有三分熟悉的面孔,回想着前朝皇室的姓氏,狐疑道,“我乃英国公府沈氏,敢问阁下可是……孟郎君?” 孟去非给愣笑了,狗尾巴草一吐:“我说哪家的姑娘这样美若天仙,原是我们自家的!” 沈令蓁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自家的”背后的含义,便见孟去非端端正正向她拱了个手:“去非见过表嫂。” 孟家去非,前朝遗留下来的小皇子,霍留行的姑表弟,于理是该唤她一声“表嫂”。 沈令蓁赶紧颔首还礼。 孟去非笑起来:“表嫂,方才多有得罪,你可别向我表哥告我的状。” 提及霍留行,沈令蓁的表情微微有些僵硬,不自在地笑道:“哪会,我人在汴京,也碰不着他。” 孟去非一愣:“在汴京才碰得着他呢,表嫂,你不知道啊,表哥今日进京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不及写到我们老霍出场了,明天就放他出来追妻! 第37章 这声如洪钟的一句话, 敲得沈令蓁一阵眩晕。 霍留行进京了, 这个消息, 恰与方才听闻河西传来的喜讯时, 那种朦朦胧胧浮上她心头的紧张忐忑遥相印证了起来。 “谁家英雄出少年, 河西霍郎笑谈间”——正如这十一年前为汴京文人争相传颂的诗篇所言,除了霍留行, 谁还拥有如此通天的本事,能够兵不血刃地收复河西? 而既然霍留行顺利收复了河西, 早在一年多前便已有意拉拢霍家,重新起用霍家的圣上又怎可能不将他召进京城? 沈令蓁看着孟去非,目光却好似透过这张脸, 望向了某个遥远模糊的地方。 见她当街失神,蒹葭与白露小声提醒她眼下的情况。 她这才注意到周遭混乱不堪的场面,眼见街边好几个摊贩被砸翻了铺子, 忙吩咐两人去赔银钱, 察看是否有人受伤。 孟去非理了理额前两撮儿虾须似的碎发, 神情散漫:“表嫂出手好生阔绰, 我闯祸, 你买账, 果真是自家人。初次会面便叫表嫂破费, 去非在此谢过表嫂。” 年龄差距虽是铁打的事实, 但他这吊儿郎当的样子,再加一口一个热切的“表嫂”,却叫沈令蓁莫名多了一份为人长辈的责任感, 自觉应与他讲讲道理。 她清清嗓子:“不客气,但你往后别再这样了,闹市纵马是非常危险的,伤财事小,伤人事大。所谓法不阿贵,绳不挠曲,这回侥幸未曾酿成大祸,倘若再犯,纵使你身份尊贵,亦当按律惩处,到时我也护不了你。” 孟去非笑得一双肩膀拼命打颤:“表嫂小小年纪,七老八十似的唠叨,我表哥竟受得了?” 这特别讲道理的,碰上一点都不讲道理的,讲得再多都像一拳头砸在棉花上,尽是无用功不说,还不小心就会钻进人家下的套子里去。 沈令蓁愣了愣,下意识地道:“他没有受不了我……”说着有些不太确定地跟了句,“吧?” 孟去非面露钦佩之意,点点头:“那我表哥可真能忍。” “……” 蒹葭和白露上前一步,将沈令蓁半掩在身后,无声暗示她不要再跟这种不知礼数的纨绔子弟纠缠。 沈令蓁的确也有些憋屈,又知自己不宜在外抛头露面太久,便朝他颔了颔首,准备告辞。 正这时,远远来了一位头戴三山帽的宦侍,人未到声先至:“哎哟,我说这街上怎得堵成了这样,原又是孟郎君呀!” 孟去非朝来人拱了拱手:“叫杨公公见笑,是我又扰民了。” 沈令蓁瞧见来人心底一凛,也朝他点了点头致意:“正当午的时辰,杨公公怎会特意出宫来?” 这位杨公公是圣上身边的宦侍,一般人轻易劳动不了,出宫多半是天子的吩咐。 杨公公笑眯眯一指天:“小人正要替上头到国公府与孟府传话呢,不想给堵在了这街上,只好巴巴地下车一通跑,幸好半道里刚巧遇见了两位贵人。”说着比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自幼在权贵圈长大,这点眼力见自然少不了,知这手势是圣上有请的意思。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