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那日无名溪畔,她与他说,在她面前,他可以只做自己;或许是刚刚她坦诚,即使他不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也从没有过背叛他的念头。 他在她面前或主动或被动地一层一层撕掉面具,变得越来越丑陋,越来越不堪,她却从未有一刻真正逃离开去,即便害怕,即便生气,最终也会像方才那样,将他抱得更紧。 所以眼下这个看似出人意料的结果,其实早在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他在血腥与仇恨里活了二十七年,这二十七年里,所有人都在教他这个世间的恶,教他认清肮脏的现实,只有她,一次又一次地向他证明,这里还有很多无缘无故的善。 他在她身上,第一次看到人生的另一种可能,在那个可能里,他可以不必在那条暗无天日的路上踽踽独行。 这样的姑娘,即使与他隔着一道血海深仇垒砌的天堑,又叫他怎样戒之慎之地保持清醒去远离? 这一出连环计,到头来套牢的,原来是他自己。 霍留行深吸着气,看着眼前被他蜻蜓点水一吻过后,惊愣地张着嘴呆住的沈令蓁,颤抖着闭上眼睛,再一次吻了下去。 这一次,他几乎是凶恶地啃上了她,好像在为自己的分寸尽失而感到恼恨。 沈令蓁被他干燥粗砺的唇碾磨得吃了痛,反应过来,拼命去推他:“我不……呜……不暖你了……” 霍留行像是不爱听这话,挤进她嘴里,一口咬住她舌头,不让她有机会再开口。 沈令蓁情急之下使劲一脚踹出去,踹得霍留行正发病的腿一阵酸软。 他这才后撤着松开了她。 她一骨碌逃下床,捂住了自己失而复得的嘴巴,又气又怕地看着他:“郎君为什么要啃掉我的舌头!” 外头刚刚找了吃食回来的京墨一个踉跄差点给门槛绊了一跤,被同样惊得不轻的蒹葭将将扶稳。 霍留行缓着被她踢了一脚的疼劲,“嘶”着声看着她,还没想到答话,便听她继续石破天惊道:“我又不是修行千年的妖精,我的舌头也不是元丹,能给郎君补气固元!” “……” 霍留行咳嗽着,怀疑道:“你以为我刚才要啃掉你的舌头?” 她双手环抱着自己,警惕道:“那不然郎君对我咬来咬去的,是在做什么?” “我在……”他被气笑了,“我在做什么,你不懂?” 沈令蓁心有余悸地摇摇头。 霍留行回忆了一下刚刚的步骤,反思着自己这第一次是不是真的太凶猛了,才给她造成了这样的误解与心理阴影。 “我……”又一阵寒意从膝盖蔓延到心口,他叹口气,“你没觉得身上热起来了吗?” 沈令蓁一愣,摸了摸不由自主发烫的脸颊,底气不足地道:“好像是有点。” “那就对了,我没要啃掉你的舌头,只是这样能取暖罢了。” 沈令蓁低低“啊”一声,尴尬地说:“那是我错怪郎君了,可是这法子也太……也太……”她越说脸越红,支支吾吾讲不出个形容。 霍留行摆摆手,一脸“罢了罢了”的表情:“你先出去吧。” 沈令蓁羞得转头就要走,走到一半又被他叫住:“沈令蓁,你曾说,倘若我图你的情,你也愿意努力对我生出情来投桃报李,这话还算不算数?” 她回过头来,想说那是当初对救命恩公的承诺,如今当然不再对他这个鱼目混珠的算数,可看他此刻在病痛中急于求答的表情,又不知何故生出一丝犹豫来。 恰在此刻,京墨叩响了房门,说:“郎君,有东谷寨传来的消息,主君希望您尽快过去。” 霍留行满腔躁动像被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他垂了垂眼,跟还踌躇在原地的沈令蓁说:“没什么,这些事,以后再说吧。” * 京墨向“姗姗来迟”的猎户付了些银钱,安排好车驾。 待匆匆用过吃食后,一行四人连夜重新踏上前往东谷寨的路。 霍留行因连日疲惫,进了马车后便在闭目养神。沈令蓁坐在他身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