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鹍和胸口鼓鼓囊囊,笑得跟过年似的李鹊。 李鹍手里握着一根麻绳,麻绳另一端牵着陈二。人还是那个人,只是变得涕泪横流,凄惨不已,堵住嘴巴的破布也染着好大一块鲜红。 李鸿见人出来,赶紧打开扇子遮面,一个箭步走到前面的小杂货摊,拿起一把木簪假意看了起来。 “少爷看看吧,这只簪子只要二十文钱。”摊主热情道。 李鸿特意等了片刻,估摸着李鹜他们都走了之后,才扔下簪子,恶声恶气道: “少爷我是买这种破烂货的人吗?不要!” “你——” 李鸿转过身,拔腿追向李鹜离开的方向。 他远远跟在李鹜身后,直到看着他们三人——再加上一个翻着白眼,半死不活的第四人,一起走进了县老爷的府邸。 他这是做什么呢?李鸿百思不得其解。 到了第二日,李鸿终于知道了答案。 鱼头镇的县令是个贪财好色但又胆小怕事的人,托这胆子小的福,他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自禁宫龙椅上坐的人换了以后,天下乱了多久,鱼头镇县衙就关了多久。 时隔两个多月,县老爷罕见升堂,许多无事可做的百姓都涌到县衙门口看起了热闹。 李鸿当然也在看热闹的人群里。 退堂之后,李鸿立马跑回家,向唯一的观众唾沫飞扬地转述着他的所见所闻。 他把装模作样的县太爷模仿得眉飞色舞,惟妙惟肖,可惜他唯一的观众连看都不看他。 “这李鹜——我就没见过像他这么贼的人!他这手玩得妙啊,既给县太爷搞了政绩,又卖了胡一手一个面子!”李鸿拍着大腿说。 李青曼坐在光线明亮的屋檐下绣着一面团扇,对李鸿说的不为所动。红色的丝线灵巧地穿梭在蚕丝扇面上,鲜艳夺目的梅花已经进入收尾阶段。 “只惨了那陈二,明明是为胡一手做事,现在东窗事发,胡一手为了保命,转手就把他的舌头给剪了。也不知道那胡一手威胁了他什么,堂上他支支吾吾地认了罪,供词也写了,只字不提胡一手的事。”李鸿说完,在李青曼身下的长凳上挤着坐了下来。“姐,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吗?” “听到了。”李青曼拿着团扇站了起来,走到阳光底下,端详她成型的梅花。阳光从头顶浇下,美人如玉自曜,眉眼温婉柔弱,宛如沾着春雨的一枝梨花。 长凳一翘,李鸿措手不及地摔了下来。 他惨叫一声,揉着屁股跳了起来。 “我今天已经摔了两次屁股墩了!你还是不是我亲姐啊!”李鸿叫道。 李青曼说:“我要不是你亲姐,你早就被人打死许多次了。” “我刚刚和你说话,你怎么不理我?”李鸿说:“你是不是还记挂着李鹜呢?” “他已成亲了,我自然不会记挂着他。”李青曼说完,顿了顿,若有所思地望着团扇上的红梅:“只是想再找一个相差无几的可造之材却是难了。” “天下男儿那么多,我才不信只有他一人能出人头地。”李鸿不服气地说:“这鱼头镇屁大点地方,你想找个能入眼的男人当然难了,我们不如去京城,听说京城换皇帝了,以你的聪明才智和美貌,说不定捞个贵……” 李鸿话未说完,李青曼朝他冷眼扫去。 “去京城?就你这张没个把门的嘴,去了京城,你活不到年底。” “怕什么?反正有我姐替我撑腰。”李鸿说:“你要是不想入宫,我们去其他地方也行。反正家里只有我们了,我们一起走,去哪儿不是家?” “现在不是好时机。”李青曼低下头,继续绣着她的红梅:“等外边乱起来的时候,你不想走也得走了。” 李鸿不再劝了,他这个姐姐,自小就有想法,决定了的事八头牛也拉不动。 “那你真打算嫁县太爷的公子?”李鸿问。 李青曼没有立即回答。 她绣完最后一针,从一旁拿起绣剪,仔细剪断了团扇上的线条,然后重新拿到太阳底下观看。 看了一会,她的唇角勾了起来。 “听说金州知府的公子和他私交不错。”她柔声说:“不交个朋友,怎么能认识朋友的朋友?” “我就知道姐姐不会真的看上那个绣花枕头!” “只是……”李青曼放下团扇,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只是什么?” “李鹜粗中有细,从不无的放矢。以往这么多年,他都和胡一手相安无事,这次为何要冒着开罪胡一手的风险,为一个无权无势的已死之人出头?” 李鸿也茫然了:“是啊,为什么?” 他们不知道李鹜此举何意,更不知道,此时此刻,就在同一片阳光下,李鹜正拿着一个绣了小人的香囊骂骂咧咧: “我让你亲手绣个香囊给我,谁让你扎个小人送我?你是想咒死我好当寡妇吗!”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