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吗?周末我就去县城,买十根,够了吧?” 纪北平情绪激动了,容川反而冷静下来:“周末你去不了县城。” “为啥?你关我禁闭了?” “我关你禁闭干啥?我是班长又不是连长,哪里有权利关人禁闭。是明天咱们班要去山上挖石,指导员说要去两周,咱们班战斗力强,回来时正好能赶上秋收,啥也不耽误。” 纪北平一脸郁闷,想自己最近是走背运呢。 容川看着他把衣服一件一件晾上,盆里都空了,才说:“我找你还有点别的事。上次,谢谢你救了阿娇。她都跟我说了。” 纪北平冷哼,显得不耐烦,“就这事?” “还有一件。”容川停顿片刻,才问:“张强家到底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张医生……”记得他们来北大荒前,张医生就因为在运动中受的那些罪一病不起,每日躺在床上,吃喝拉撒均需要人伺候。 明明是医生,却治不好自己的病。那种痛,可想而知。 “张叔叔没了。”良久的沉默后,纪北平才说,“前几天的事了,家人给强子发了电报,但不让他回去,说怕影响他在兵团劳动。你也知道,强子来北大荒不容易,若不是我爸四处寻关系,他应该去贵州农村插队。所以,强子家生怕因家庭成分不好拖累强子,毕竟兵团有工资发,顿顿吃的也比农村好。无论强子怎么求,他妈死活不让他回去。说……张叔叔已经下葬了,回来也没用,还会让邻居说闲话,传出去更不好。” 一提起这事,北平心里就堵得慌,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了几次才燃,然后蹲在墙根默默抽起来。从小到大,因脾气各色,他朋友并不多,之前那些喽啰不过是看他爸厉害,围在身边献殷勤,只为捞一些好处罢了。真正能谈到心坎里的朋友,身边只有张强一个。 对于容川来说,张医生不仅是故人也是恩人。所以听到他去世的消息,容川心里也是说不出的难受,那么好的一个人,咋说没就没了。 是自然死亡吗?还是…… 他不敢往下想,只能一阵又一阵地叹气。“那张强现在咋样了?通知连长和指导员了吗?” 纪北平狠狠抽一口烟,火星闪现间,可以看到他面沉似水。“还能怎样?亲爹死了,亲儿子都不能回去看,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告诉连长有啥用?他们还能为张强做主咋的?真要是出事,强子只能自己扛。” 谁说不是呢。尽管这一年已不如前些年闹得厉害,但形势依旧紧迫压抑。前几天回上海奔丧,外婆因幼年时家庭条件好,被冠上资本家小姐的帽子,火化和安葬时,母亲和舅舅们都没敢大声痛哭,生怕旁人说出闲话。 母亲很委屈,说当年抗/美/援/朝时,外婆的父亲不惜倾家荡产为前线战士捐款捐药,怎么到头来,竟扣上祸国殃民的帽子?他们祸害谁了?当年政/府颁发的义士勋章还完好无损地放在箱子里,难道还那是我家偷来的不成? “妈,现在只是情况特殊,苦难终会度过去。”容川怕母亲气极伤了身子,蹲在一旁低声劝道。 母亲用手帕抹把泪,哽咽:“是,苦难终会过去,可都这么多年了,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还有你,当年灯窗用心,苦志勤学,难道就为了去边疆做一个种地的农民?容川,妈心里的苦不单为了外婆,还有你跟容慧啊。你们还这样年轻,未来的路还有那么长,难道一辈子就这样虚度了?” “妈,我们没有虚度光阴。在北大荒每一天,我都过得很有意义,只是您看不到。”容川拿过手帕,为母亲轻轻拭泪,“还有一个多月秋收,我真应该带您去那里看看,看我们连队在春天时种下的麦苗,如今已长成一望无际的麦田,它们可美了,金黄的一片,麦粒熟了就能吃,如果我虚度了光阴,哪里有这些收获嘞。说不定您在家里吃的白面,就是用我的双手种出来的。我们不单种小麦,还种了玉米黄豆和花生,那些都是收获。还有容慧,除了平日去纺织厂工作,回家后,也自己补习文化课。所以,您根本不用担心我们的未来。” “是啊,妈,无论未来怎样,咱们一家人只要好好在一起就是了。”容慧也劝道。 安慰好母亲,容川却陷入沉思,那一夜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自己的未来,想家人的未来。虽然对母亲说自己没有虚度光阴,但种地毕竟不是自己所期望要过的那种生活。他还是想当飞行员,想去广阔的蓝天上去看一看。 再联想到张强,虽然两人不熟,但毕竟长在一个大院。记得小时候,张强说过要与他父亲一样,做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尽管过去很多年,但容川仍记得张强说出那番话志气冲云霄的样子。 他那么崇拜自己的父亲,以他为荣,以他为傲,而这盏明灯却突然在张强最需要指引方向的时候熄灭,那种痛,那种苦,外人如何能知。 张强下面还有两个妹妹,大的17岁,小的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