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赶时间,宋熹没有乘车,依旧一匹黑马,一袭白衣,飘飘然离去,不若帝王。墨九也骑了一匹马,领着击西跟在他的身侧。 一路朝城外走,二人却再无膳堂里的欢天喜地。 不管是送情郎,还是送故友,总归有些离愁。 私心底,墨九对这个擅长庖厨的男人评价很高,得此一友,也属实是她的幸事。如此,她感恩戴德地把他送至金州城外。 想他落寞自去,她着实有些不忍心,可脸上却不得不表现得愉快,还不时哼上一首曲子,一副女汉子的悠闲与自在。 “路上仔细些啊,小心山匪路霸!” “嗯。”东寂勒住马,看一眼延伸往远方的官道,又回头望着远去的金州城,微微一笑,“九儿已经离城很远了,不要再送。回去吧!” “哦。也好。”墨九冲他抱拳,严肃道:“一路平安,别后珍重。” “珍重!” 墨九看着东寂调转马头时,那一双微暖的眸子里浮上一层不舍,突地有些不忍心再看。她笑笑抬头望向蔚蓝的天际,看着雨后初绽的阳光,觉得今儿肯定不是一个好日子。若不然,为何送走了一个,又要再送另一个。 想到离别,一时间,她不免黯然。 宋熹却在这时回过头来,环视一眼官道旁的民舍菜畦,野花碧树,淡淡一笑:“河畔青柳,塞上人家,弄梅采茶,粗衣淡饭,似比那玉楼金阙更为得意几分?” “……” 墨九撇了撇嘴巴,未置可否。 帝王艳羡百姓的简单,百姓又何尝不艳羡帝王的荣华? 看东寂凝目久久不语,她挥了挥手臂。 “你再不启程,太阳快下山了。去吧,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此生又不是不再见了,别娘们儿似的了……” “呵!”被她逗笑了,宋熹目光微凝,扬起唇角,“这回我真的走了,九儿珍重!”说罢不待墨九再道别,他猛地挥鞭,一声重重“驾”字出口,那一匹宝马良驹便驮着他撒丫子冲上官道,扬起尘沙数丈。 一群侍卫跟随其后,不多一会,就消失在官道上。 墨九收回视线,看向马下摇尾巴的旺财。 “财哥,我们也回了,干我们自己的大事。” —— 南荣至化三十一年四月初八(关于年号解惑:新帝登基改元在次年,这是为什么一直使用至化的原因),萧乾领南荣兵二十万余从金州渡汉水,在京兆府路与珒国发生遭遇战,珒国名将迪古不敌来势汹汹的南荣兵,珒兵骇于萧乾威名,一败而败,退至临兆府。 出师大捷,南荣兵士气大胜。 萧乾乘胜追击,率兵于三日后破临兆,随后沿江而下,收复淮河以北邓州、唐州、蔡州、颖州在内的大片土地。迫使珒国朝廷于南荣至化三十一年五月初遣使南下,将其所占徐州、许州、泗州等地归还南荣,便修书一封,谴使南下临安,欲与南荣和议停战。 在这个纷繁的战乱期间,迫于萧乾大军的步步紧逼,珒兵三易主帅,从四皇子完颜筹到二皇子完颜丰,再到俗有“镇国神柱”之称的皇叔完颜志业,经历三个月血腥鏖战,皆不敌萧乾。 帅旗几易,对珒兵而言,本就是内伤。 更何况,据线报,珒国在内乱。 完颜修于南荣至化三十一年四月底返回珒国,不仅没有得到了其父的再度“恩宠”,反倒在第一时间就被押入大牢,进行甄别。其中珒国几位皇子夺位的风起云涌暂不多说,总终这个倒霉催的完颜修,一直到珒国向南荣请求和议,依旧还在大牢之中过他的苦日子,没能再度执掌帅印。 一个风云人物的倒下,不仅是完颜修的悲哀,也是珒国人的悲哀。就此,外间众说纷纭。 有探子称,珒国皇帝其实在完颜修被墨九掳后不久,就身染重疾了。其后虽多方医治,一直没有痊愈,如今珒国内部斗争如火如荼,甚至多次以珒国皇帝名义下达的旨意和做出的决策,都非珒国皇帝本意——包括对完颜修无限制的囚禁。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在攘外与安内的选择面前,完颜修的哥哥和弟弟们,哪怕眼睁睁看着萧乾领着南荣兵一步步蚕食土地,也不敢再把兵权交还完颜修的手里,内政的不协调,加上北勐骑兵与南荣兵的合力打击,珒国江山已岌岌可危。 珒国内乱,这便是大好时机。 不管南荣还是北勐,都不会错失这样的机会。m.zgXxH.oRG